第74章 莊生曉夢迷蝴蝶(十九)(1 / 2)

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黍寧 13638 字 9個月前

論劍台這場比試結束後,寧桃隱隱察覺到,這些蜀山弟子對她的態度好像產生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倘若是從前提到她,言必稱“真君帶回來的凡人小姑娘”,而如今提到她,卻都是畢恭畢敬的“刀法驚豔的寧姑娘”。

在蜀山時日不多,桃桃卻也和這些蜀山弟子打成了一片。

這位寧姑娘年紀不大,性子活潑純善,刀法又驚才絕豔,最重要的是分外接地氣,好相處,不像仙華歸璘真君那般孤冷,這些蜀山弟子也都願意與桃桃整天混在一起。

從論劍台上回來之後,寧桃和玉真開始琢磨著接下來這幾天玩什麼了。

“要不我們放風箏吧。”寧桃轉頭問,“蜀山有什麼適合放風箏的地方嗎?”

“山上不合適,想要放風箏得去山下。”

“那行,”桃桃興致勃勃地說,“我們就去山下放風箏!”

玉真也同樣高興:“那我叫上大哥和其他人一起。”

叫來孟玉瓊和幾個相熟的蜀山小道士之後,第二天一大早寧桃一行人就去了山下。

蜀山山腳下有個不大的村落,山下還有條河,正值春天,草長鶯飛的季節,不少村童手裡都捧著個紙紮的風箏,在河岸上跑來跑去。

在蜀山待了不過十幾天,寧桃覺得自己都快凍僵了,這時候來到河岸,才覺得渾身上下解了凍。

天上油油的白雲,地上水稻新綠,不遠有處老黃牛甩著尾巴,俯首吃草,楊柳依依,蕎麥青青。

“我拿著,桃子你來放。”孟玉真興高采烈地捧著風箏,一邊倒走一邊喊。

寧桃用力地點點頭。

孟玉瓊在一邊直笑:“你們小心點兒。”

等孟玉真鬆開了手裡的風箏,將線軸一抖,風箏就歪歪扭扭地飛上了天。

這風箏,為了貼合春景,特地選的是燕子形狀的,剪刀似的尾巴,借著風力,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孟玉真和孟玉瓊都是家裡窮,養了七八個孩子,再養不起了,兄弟倆才上了蜀山。

小時候家裡農活重,也沒時間搗鼓這些,上了蜀山後,更是每天上課修煉,漸漸地也就歇了放風箏的心思。

這還是孟玉真第一次放風箏。

桃桃看出來了蹊蹺,把線軸往孟玉真手裡一塞:“你來放!”

孟玉真手忙腳亂地接了:“誒,這怎麼放,我放不好啊。這風箏怎麼掉下來了!!”

“跑啊!快點兒跑!”

孟玉瓊對這些興趣倒不大,就眉眼彎彎地笑著看。

“桃桃你渴嗎?”

偶然瞥見這河岸上有個引車賣漿的老翁,孟玉瓊莞爾問。

桃桃聽了,立刻從衣襟裡摸出個小荷包,煞有其事地倒出一堆銅板出來,攥著這些銅板道:“好啊,多謝玉瓊大哥!”

“這些漿水我請大家喝!”

人群中頓時笑起來。

“桃桃爽快!”

“聽著啊!桃桃請大家喝漿水了!”

孟玉瓊笑起來也不客氣推辭:“那我去了。”

接過桃桃遞來的銅板,孟玉瓊走到了賣漿的老翁麵前:“老人家,你這些酒飲怎麼賣?”

卻沒想到耳畔突然響起個熟悉的泠然的嗓音。

“玉瓊?”

孟玉瓊循聲抬起眼一看,愣了半秒:“小師叔?”

常清靜站在他麵前,眉峰半斂:“你怎麼在這兒?”

不等孟玉瓊回答,常清靜的目光已經落在了不遠處的河岸上,有了答案。

寧桃和孟玉真手裡捧著風箏,跑得氣喘籲籲。

孟玉瓊接過這些酒水,隨口問:“小師叔下山了?”

常清靜:“除妖。”

蜀山腳下能有什麼妖精,就算有,也都是些小妖。

但孟玉瓊卻不意外。

不論大小妖怪,常清靜都會親自去剿滅鏟除,這事兒蜀山幾乎人人皆知。

常清靜卻沒說,這是因為不日之後,鳳陵仙家的弟子會來蜀山一趟與蜀山弟子切磋交流,肅清山下的妖氛也成了接待同修前所必做的一件事。

孟玉瓊微微頷首,好脾氣地問:“小師叔要一起來放風箏嗎?”

風箏。

常清靜的視線在這天空上停頓了半秒。

藍的沉酣的天空下,燕子、蝴蝶各色各樣的風箏飄得高高的。

過了半晌,才開口:“不必。”

“孟大哥,你還買好嗎?我來幫你拿!”寧桃牽著裙子跑來關切地問。

卻在幾步之外,刹住了腳步,驚訝地看了眼常清靜:“常清靜?”

常清靜低下眼:“桃桃。”

“好了。”孟玉瓊將懷裡的漿飲分了一半給桃桃,“拿去喝吧。”

“哦。”桃桃捧著漿飲,腳步卻沒動,而是若有所思地觀察著常清靜。

他今天還是穿著一件葛布道袍,梳著馬尾。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常清靜他看著天上的風箏時,那冷淡又高寒的神色好像微微動容了點兒。

這明顯是想玩的嘛。

桃桃歎了口氣,抬起臉主動發起了邀約:“要去玩嗎?”

常清靜眼睛睜大了點兒,瞳仁細細的,像是不安的貓。

桃桃帶頭走在前麵:“走吧走吧走吧。”

孟玉瓊也莞爾:“小師叔,走吧。”

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常清靜終於提起腳步跟上。

瞥見桃桃抱著一堆漿飲回來,孟玉真為首的一群少年,互相推搡著衝上來。

“桃子!(桃桃)”

“買來了嗎?!買來了——”

卻在看到常清靜的刹那間,紛紛噤聲。

“道、道君?”

“師叔。”

“小師叔(師叔祖)。”

看到這群少年各個如臨大敵,戰戰兢兢的模樣。

常清靜麵色有點兒僵硬,開始懷疑自己到這兒來是不是件錯事了。

“你們玩。”

拋下這句話後,常清靜徑直走到了堤岸下麵去了。

他一直就不合群,與其待在那兒打攪他們的興致,徒惹尷尬,倒不如自己一個人待著。

胸前隱隱有些作痛,常清靜眉頭擰了擰,看了眼胸口的位置。

葛布衣隱隱透出了點兒淡色的血跡,這是昨日取了心頭血煉藥的後遺症。

手指探入袖中,摸上了個冰涼的瓷瓶。

常清靜遲疑地想,他暫時還不清楚要怎麼把這瓶藥交給寧桃。

“桃桃?桃桃?”有蜀山弟子好奇地問。

“站這兒發什麼呆,來放風箏啊。”

“沒什麼。”桃桃搖搖頭,猛然回神,將視線從堤壩上收回,露出個笑,“來了!!等等我!!”

常清靜站在堤岸下,指尖摩挲著袖中的瓷瓶,抿了抿唇,腦子裡做著劇烈的爭鬥。

頭頂忽然響起個熟悉的嗓音。

常清靜倏忽抬起眼,就看到堤岸上站著個少女。

少女穿著件香芋紫的對襟襦裙,頭發上紮著大紅的繒繩,手裡抱著個漿飲,手裡還拿了個小碗,站在高高的堤岸上看著他。

四目相對的瞬間,寧桃走下了堤岸,倒了碗乳白色的漿飲給他,鎮定自若地說:

“給你。”

“這是?”

“杏仁豆腐漿。”寧桃笑起來,好像有陽光跳躍在她栗色的發絲上,“你嘗嘗看。”

她的頭發並不是那種烏黑的,反而泛著點兒黃,陽光下看,有幾根發絲看起來就像是金子。

常清靜盯著寧桃看了半晌,低頭喝了一口。

豆腐漿入喉,柔滑爽口,豆腐的清香撲鼻而來。

常清靜也不說話,兩扇纖長烏黑的眼睫垂落下來。

這十多年沒見反而更加自閉了。

這幾天時間一過,桃桃已經想開了。

與其這樣糾纏下去,倒不如重新做朋友。

常清淨現在的模樣和當初他們剛到王家庵時的模樣幾乎所差無幾。

她恨不了常清淨,桃桃低著頭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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