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蜀山,風雪正緊。
正在階前灑掃的小道士,被這呼呼的寒風吹得打了個寒戰,抱緊了掃帚,胡亂地掃了兩下,跺著腳就要離開。
卻在即將轉身離開之極,被人攔住了去路。
“劍塚?”
小道士困惑地看著攔住自己的這鳳陵弟子。
麵前的青年麵色蒼白,溫潤如玉,周身氣度一看就知道不是常人,至少在鳳陵仙家中地位卓越。
“是。”謝濺雪攏了攏貂裘,咳嗽了兩聲,彬彬有禮地問:“敢問劍塚在何處?”
“就在那兒,”小道士伸手遙遙一指,“順著鬆風道一直走就是了。”
這一路上,謝濺雪攏著貂裘,頗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沿途的景色。
這還是他第一次上蜀山,他身子骨一向不好,就算當初飲下了那半碗心頭血,也隻是保住了命,不至於早早病逝。
然而,身體還是不如普通的凡人。
蜀山比閬邱更冷,這類地方一向與他無緣。本來前往蜀山的鳳陵仙家隊伍中也沒有他的名額,還是他厚著臉皮主動請求領隊加上的。
雖然冷,但他興致不錯,一路走,一路停。
一路拾級而上,終於走到了鬆館前。
騰出抱著暖爐的一隻手,謝濺雪扣響了門。
過了一會兒,門內傳來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
門開了,寧桃從門內探出個頭來。
她剛從論劍台上回來。
蘇甜甜暈倒之後便由鳳陵弟子搬到了杏林堂內,回到鬆館之後,桃桃此刻沒有了出門的打算,胡亂地穿著件白色的上襦,披著件藕粉色的無袖褙子,露出白皙光潔的小臂,柔軟的栗色長發披散下來,雙眼明亮。
謝濺雪歪著腦袋笑起來,
看著桃桃眼睛睜大了點兒,緊跟著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謝道友?!”
謝濺雪眼裡有幾分俏皮:“桃子?好久不見。”
桃桃扶著門框,看著近在咫尺的謝濺雪,突然覺得一陣口乾舌燥。
這就像是個從天而降的驚喜一樣,把她徹底給砸懵了。
謝濺雪出現在這兒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馬上就能離開蜀山了!!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啊啊哦!”桃桃這才猛然回神,忙退開半步,將人迎了進來,自己將一雙繡鞋踩得啪啪直響,跑去倒茶。
“給。”將一杯遞給謝濺雪,桃桃自己捧著另一杯在謝濺雪麵前坐了下來,咽了口唾沫,磕磕絆絆地開口。
“道友你來接我的?”
她已經很注意收斂情緒了,但這情緒好像收不住,表現得略狂放了點兒。
寧桃不好意思地乾咳了一聲,想想不大好。
竹馬兄身體不好,大老遠特地為她跑一趟,她一上來就問這個,未免太勢利了些。
“對了,謝道友,你餓了嗎?我這裡有糕點,你要不要吃點。”
桃桃關切地說:“我看你臉色好像不大好,我再去把炭火撥暖和一點兒。”
謝濺雪愣愣地看著小姑娘像一陣旋風一樣,飛到了櫃子前,翻出了個食盒,抱著兩雙碗筷走了過來。
愣了半秒之後,謝濺雪又“噗”地笑得樂不可支。
這狗腿的氣息幾乎快從寧桃身上溢出來了。
青年笑意盈盈地看著桃桃,少女腳步輕快,好像每天都是興高采烈的,四肢柔軟,栗色的頭發像是溶金的太陽光。
溫暖得不可思議。
聽說她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就連謝濺雪也不由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世界才能教養出像她這樣的姑娘。
桃桃:……故作熱情,虛與委蛇好累
知道少女心急,謝濺雪也不虛偽地客套了,喝了口茶,緩過來了勁兒,這才開門見山地直接說。
“桃子,我是來帶你走的。”
“沒關係,我不急。”桃桃心裡都快急死了,還是嚴肅地搖搖頭,認認真真地伸出筷子,夾住了小兔子圓滾滾的屁股,把它放到了謝濺雪碗裡。
“你先嘗嘗這個,紅豆沙的,應該很甜。”
這是常清靜之前送來的還沒動過的小兔子,用靈力保存著,再加上蜀山天寒地凍,宛如個天然的大冰箱,能保存十多天。
謝濺雪沒有拒絕,煞有其事地咬了口小兔子耳朵,立刻笑起來:“唔,好吃。”
那一瞬間,寧桃看他的表情變化莫測。
“這麼看我做什麼?”謝濺雪失笑,“我是覺得真的挺不錯的。”
“可能這味道對你們來說甜了點兒,但我從小喝藥喝得多,每次喝藥的時候就期盼著能吃點兒甜的。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這麼一根舌頭。”
寧桃同情地看了謝濺雪一眼,果斷將這食盒往謝濺雪麵前一推:“給你,謝道友你都拿走吧。”
謝濺雪也不客氣:“那多謝桃桃了。”
一口沒動眼前的小兔子,桃桃撐著下巴一邊問,“已經決定了嗎?這麼快?”
謝濺雪咬了口兔子,想了想:“嗯……必須要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