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牧遙的呼吸發緊,微微蹙眉,蘇又的確是拿捏住了他的命門。
像是墜入了幽暗的枯井,井底封閉狹窄,壓抑感充斥四肢百骸,讓他冷汗涔涔。
最終,他隻能故作鎮定,控製自己的語氣,儘可能平靜地回答:“那我便在你殺他們之前自殺,大不了一死了之,反正不會幫你。”
“嗬,脾氣還挺烈,療個傷而已至於嗎?”
“隻是療傷嗎?”池牧遙當然知道,這件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蘇又可不是這樣好應付的人。
“……”蘇又沉默了片刻問,“你猜到了什麼?”
“我治不了心魔,也治不了其他的,你不必糾纏我。”
蘇又終於不再說話了。
蘇又無法修煉到化神期,乃是因為他有心魔侵擾。
他的心魔極重,千百年來想儘辦法也沒能消除。而他心中的魔,便是他發上鈴鐺裡裝著的屍身帶來的。
他想複活那個人,用了很多方法,為此殺人威脅,甚至祭煉千屍,都沒能成功複生那個人。
現在他注意到了池牧遙與無色雲霓鹿的靈契,怕是惦記上了池牧遙的能力。
池牧遙自然不會治愈他的心魔,蘇又如果成功飛升到化神期,將會後患無窮。能與蘇又為伍的會是什麼樣的人誰也不敢保證,如果複活之後是另外一個禍害呢?
原著裡奚淮瘋,是因為被虺龍焰控製陷入無意識的狀態,後期黑化也是逐步來的。
蘇又也瘋,出場已成魔,諸般作惡隻為一人,屠殺了許多無辜的人。
池牧遙如果幫了他,就是害了千千萬萬的人,他不能這樣做。
半晌,蘇又突然笑了:“奚老龍的兒子發現我了,在傳音給他的好友幫你買東西,這個時候還惦記著及仙草……他意識不到我想殺他嗎?”
池牧遙有些意外,扭頭看向奚淮。
奚淮正不緊不慢地卷上竹簡,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後安慰道:“沒事。”
聲音低沉且溫柔,似乎早就經曆過很多事情,遇到什麼都可以做到波瀾不驚了。
奚淮了解池牧遙,還喜歡盯著他看,自然能夠注意到池牧遙的不自然。
他當即用神識探查周圍,很快發現了隔壁的不對勁,他能夠感知到那裡的人深不可測。
兩位元嬰期天尊也注意到了,跟著探查過去,果然也都發現了不對勁。
奚淮從萬寶鈴內取出了瞬移的法器,打開後拉著池牧遙的手帶著他進入其中。
他有些擔心其他人,動作有些遲疑,卻聽到奚淮對他說:“有兩位前輩在,而且卿澤宗其他的前輩也來了,如果他們幾個人都無法解決的話,你留下也無濟於事。”
他靈契無色雲霓鹿的事情不能與旁人說,隻能跟著奚淮離開。
他們跨入法器後,傳送法器收起,他們瞬間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池牧遙正在打量周圍,便聽到奚淮說:“這是我在卿澤宗的洞府。”
“啊?”他們真來了卿澤宗?
“嗯,我去找我父親說這件事情,你進入洞府不要亂走。”
“哦,好的。”
池牧遙被留在了奚淮的洞府外,多少有些忐忑,雙手握著,來回揉捏自己的手指。
他以前玩過遊戲,知道遊戲裡的套路是群戰時先殺奶媽。他在戰鬥時充當的恐怕就是“奶媽”的角色,到時候他的任務是輔助,他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存在不會是添亂。
他隻有築基期修為,元嬰期修者鬥法的靈力餘波都能讓他身體遭受重創,他就算留在那裡也幫不了什麼忙,自我治療都來不及。
他果然還是太弱了……
他也知曉現在過多地糾結也是無用,於是看向奚淮的洞府,決定先進去等待消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能有解決的辦法。
他走到洞府門口嘗試開門,用自己的靈力嘗試,發現自己果然能夠輕易打開奚淮洞府的禁製。
禁製打開,他看著大門敞開的洞府,不由得張開嘴巴驚歎。
這是何等氣派?
黑漆大門,四叩,鎮八釘。
四叩,便是叩門的門環,人界用人力開門,尋常的門兩個門環便可打開,門板極重且高大的門才會用四叩。修真界用靈力開門,用四叩隻為顯露身份。
鎮八釘,意味著這座山靈氣充裕,洞府更是靈氣彙聚之地,需要鎮靈釘鎮住靈氣。
這鎮靈釘有著聚集靈氣的作用,還能將聚集來的靈氣拘在洞府內,既聚又鎖,是修真界常用的東西。尋常的洞府用兩顆鎮靈釘即可,除非靈氣充裕到實在鎮不住了,才會加釘。
合歡宗最好的洞府才鎮四釘。
禦寵派……無釘……
他走進洞府想要找一個地方休息,剛走了兩步就看到鑲嵌在牆壁上的夜明珠,不由得停住腳步陷入了沉思。他真怕再走進去會看到更奢侈的東西,閃瞎他的眼,讓他感慨自己在書裡窮了幾十年。
還好走進去,洞府的裝飾還算是正常,隻是洞府內放著的法器都是天級的,就連椅子都是聚靈玉做的。
他居然已經覺得很低調了。
他走進去坐在聚靈玉製成的椅子上,後背緊緊貼著椅背發呆。
他喜歡這樣坐著,後背靠著椅背會讓他覺得踏實。
然後開始了毫無目的地發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一個方向,並不是在認真看什麼東西,甚至沒注意到目光所及之處究竟有什麼,隻是閒坐而已。
穿書後,他發現逃脫不了炮灰的命運,便在宗門內認真生活,想著能多活幾年已經是幸運的事情了,過得也算愜意,沒什麼煩惱。
知道自己資質不好,便認真學習陣法、幻術、暗器、疾行術,想著有朝一日說不定也能派上用場。
可偏偏無色雲霓鹿將逝之時被他遇到了,緊急時刻他靈契了大鹿。
現在因為這種治愈能力引來了蘇又的惦記,讓他墜入了深淵般的絕望中。
他果然太弱了。
之後就算得到了丹藥,靠著金瞳天狼的妖丹飛升到了金丹期,他依舊不是蘇又的對手。
為什麼偏偏遇到蘇又了呢……
蘇又已經算是這本書裡的戰力天花板了吧?
此刻的大反派還沒長大,也沒黑化呢!就連男女主角也隻有築基期,天花板就這麼突然地出現了!
池牧遙在奚淮的洞府裡等了許久,奚淮都沒回來。
在等待的期間他總是不受控製地胡思亂想,他的腦海裡甚至想象千宗會那邊已經血
流成河,無人生還了。
會不會奚霖也不是蘇又的對手?
卿澤宗掌門重傷閉關,奚淮不敵,到時候誰能製伏得了蘇又?
等了足有三個時辰,洞府外才有了聲音,是宗斯辰和鬆未樾過來了。
池牧遙趕緊出了洞府,甚至用了疾行術迎出去問:“怎麼樣了?”
宗斯辰將手裡的乾坤袋給了他:“全部的及仙草種子和幻霧玉都被我們包了,你聽說過點天燈嗎?”
池牧遙下意識接過來,捧在手裡看了看問:“這些東西不會被競價到很高吧?”
“不會,隻要是我們卿澤宗想買的東西,沒人敢競價。”
池牧遙居然被帶得思路跑偏了,回過神來後趕緊問:“千宗會沒出什麼亂子嗎?”
“沒啊!”鬆未樾回答得非常直接,似乎還帶著些許不解,為什麼會出亂子?
池牧遙趕緊補充:“我過來時兩位元嬰期的前輩好像正要去跟誰對陣。”
“哦!”鬆未樾終於懂了,“沒逮到人,那人跑得可快了,是誰都沒看到,不過我爹說對方絕對是高手,他和宗斯辰他爹一起都不一定能打得過。”
池牧遙聽得目瞪口呆,他在之前三個時辰裡想了很多,懷疑人生,自我否定,還覺得自己就是個拖累。
想得多了,人都變得悲觀了,有了很多壯烈的想法,甚至想過以死明誌,隻是有些辜負了無色雲霓鹿。
現在卻得知無事發生,是他多慮了。
這讓他有些緩不過來。
想來蘇又受了傷,也不想跟人鬥法,而且蘇又的目標隻有他,沒必要跟其他人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