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修)(1 / 2)

去許州的原因很簡單,威遠侯世子葉琉即卓煜的伴讀,現今在許州平安城任總兵,麾下有五千將士。

平安城顧名思義,原本就是拱衛京城最重要的一地,平安城一破,京城就危險了,卓煜派葉琉鎮守此地,可見其信任。

隻要能見到葉琉,不僅能和京城聯絡上,還有了人手,平叛的成功率就大大提升。

殷渺渺沒有意見,隻是作為一個失憶的人,她根本不知道許州在哪兒:“你認識路嗎?”

“大概認識。”卓煜是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決定,“我曾經去過。”

殷渺渺鬆了口氣,這寒冬臘月的,估計連向導都不好找,卓煜能認識就再好不過了。

另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是他們的馬還在原地,不枉費來時辛辛苦苦藏匿起來。

出發之前,卓煜吃掉了先前剩下來的冷燒餅,粗糧紮喉嚨,他便嚼碎了再慢慢吞咽下去。

殷渺渺擔心他窘迫,體貼地陪他吃了半張餅,又道:“冷的比熱的好吃,更甜了。”

那老頭賣的就是普通的燒餅,沒有餡兒,也不放糖,但澱粉遇酶變糖,她也不算是在說謊。

卓煜卻隻道她是在寬慰自己,笑了笑,半是真心半是賣慘:“我幼年時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冷的都難得,沒吃過熱的。”

被宮裡遺忘的皇子連太監宮女都不如,飯食到了他麵前,一口熱氣都沒有,寒冬臘月更是結著一層臟兮兮的浮油,這還算好的,送膳太監嫌棄,原模原樣送來了,其他時候,多多少少被克扣過,送來的分量吃都吃不飽。

殷渺渺抬眸,見他雖麵帶自嘲,可神色平靜,既不以過去的經曆為恥,也沒有對如今的情況怨天尤人,不禁對他有了幾分好感。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個明君,但可以確定他是個坦蕩堅韌的人——他不會因為彆人見到了自己落魄的一麵而懷恨在心,也不會輕易被困難打倒。

他值得她的幫助。

殷渺渺想著,將刺客留在馬背上的水囊遞給他:“你慢點吃,不急。”

“多謝。”卓煜喝了兩口冷水,將口中的食物儘數吞下,“不過你說錯了,我們時間不多了,上路吧。”

他躍上馬背,辨認了一下方向:“這邊走。”

兩人一前一後打馬而去。

三個時辰後,天色昏暗了下來。殷渺渺道:“天快暗了,我們先找個地方過夜吧。”

卓煜整夜未睡,又奔波了一天,何嘗不想稍作休息,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沒有可以借宿的地方:“我們再往前走走,興許能找到農家借宿。”

“那個是什麼?”殷渺渺搖搖一指。

卓煜眯著眼看了看:“那是人家的田莊。”有錢人家通常在郊外置幾個莊子,既能有產出,又能在夏日去避暑遊玩。

但在冬日裡,通常隻有一戶人家留著看守。

“主人不在,管事之人恐怕不會輕易讓我們進去。”

“那我們就偷偷進去。”殷渺渺道,“反正那麼大,找個屋子住了就行。”

這建議有違君子之道,卓煜原不想答應,可轉念一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事急從權,大不了回頭賞賜一番就是了,便也釋懷:“好。”

殷渺渺很欣賞他的心態,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那就這家了。”

這莊子屬於王侍郎家,隻留了一對夫妻看守,膝下還有兩個孩子。天一暗,姐姐帶著弟弟在隔間睡,夫妻倆閒話一番,就開始哼哧哼哧造人了。

殷渺渺躲在窗外偷聽了一會兒現場直播,等到他們熟睡後才回後院去找卓煜。

他坐在空無一物的臥室裡小憩,主人家不住在這兒,房間裡連一床被褥都沒有,睡覺是不可能的了,隻能暫避風雪。

殷渺渺一開始沒有想到這一點,見卓煜麵色青白,就道:“還是去廚房吧。”

燒灶不易,夜裡灶台下不會真的熄火,多半是埋了火星,隻要稍稍撥一下就能把灶燒起來。

殷渺渺很久沒有燒灶,摸索了會兒才燒起來,見缸裡有水,乾脆就把熱水也燒上了。

卓煜從沒有進過廚房,站在門口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愣著看了好一會兒,被殷渺渺指使過去:“去那邊坐著烤火吧,彆凍病了。”

廚房醃臢,可在寒冷的冬夜,有什麼比火源更讓人想要靠近呢?卓煜想自己都混到這份上了,也沒什麼好矯情的,往灶邊一坐,順手折了兩根乾柴丟進去。

火力熱騰騰地傳遞過來,已經凍僵的四肢百骸漸漸恢複了知覺。

殷渺渺則在廚房裡翻翻找找,見他們有麵粉,揉麵下了兩碗熱湯麵。

卓煜捧著這碗熱湯素麵,嫋嫋熱氣升起,忽然有了一種極度不真實的感覺,好像自己隻是在做一個荒唐的夢,而不是真真切切被人追殺,倉皇躲在彆人家中吃一碗毫無油腥的素麵。

真希望隻是南柯一夢。

可酸痛的肌肉和疲倦的身體告訴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他不能自欺欺人。

“怎麼了?”殷渺渺捧了碗坐到他身邊,“不想吃?”

卓煜收斂了心思,現在可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不是,隻是有些感慨罷了。”

“彆想太多。”殷渺渺不是很餓,草草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比你慘的皇帝多了去了,人沒死,就有翻盤的希望。”

卓煜點點頭:“姑娘說的是。”他拿起筷子,把這碗沒有什麼味道的麵條送進嘴裡,不知道是不是又冷又餓,它比想象中好吃很多。

殷渺渺往灶下添柴,神思飄遠:在外麵奔波時,她不覺得冷,現在坐在火邊,她也不覺得暖和,這種種異常,是因為她身懷內力嗎?

好像絕頂高手都是不畏寒暑的。

那她能放火是怎麼回事,燕赤霞那樣的道士嗎?

“卓煜,我問你,你以前見過我這樣的人嗎?”她坐到他身邊,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說實話。”

她問得慎重,他便思量許久,方答道:“不曾。我隻是聽聞有些得道之人會有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本事,可從未親眼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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