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很喜歡。”殷渺渺誠實地回答,任是誰看到了露華濃都不會不喜歡。
雲瀲微微笑了起來:“喜歡就好。”
殷渺渺深深歎了口氣,喜歡是喜歡,可也是著實惱人,見麼給她見了,茶麼也給她喝了,偏偏不讓她留宿,而今孤枕寒衾,怎麼睡得著覺?
煙花之地的招數,看破了又怎麼樣,照樣心甘情願地栽進去,往後再不會嘲笑千金買一笑,她感同身受。
漫長的一夜終於挨了過去。
不過第二天,殷渺渺也沒能去找露華濃,她叫了韓羽過來,打聽了一下珍萃節的事。
韓羽是個聰明人,來翠石峰十年,早就摸清了誰才是主事的人,遂把自己知道的事無巨細一一說來。
珍萃節為期三月,是東三洲的一次盛會,無數人如過江之鯽集聚於雲光城。平日裡難以見到的上品丹藥、極品法寶、稀有材料都會如雨後春筍不斷出現,並且絕不愁銷路。
因為珍萃節不僅是賣家的天堂,也是買家的盛會,除了珍萃節,恐怕很少有什麼時候能吸引到那麼多闊綽的修士,一擲千金的不在少數。
珍萃節短短三月,交易的數額卻是平日裡三年的總和。
在人和錢同時聚集的時候,服務業自然也會蓬勃發展,美人奇獸絡繹不絕,珍饈美酒取之不儘,雲光城會成為名副其實的富貴溫柔鄉、醉生夢死場。
三個月的時間,各種節目層出不窮,拍賣會隔幾天就有一回,歌舞表演天天都在上演,擂台賽設立了不菲的賞金,於是賭場爆滿。
哦,珍萃節的主辦方就是衝霄宗,穩坐莊家。
以殷渺渺的身份,一般的事不需要她出麵,韓羽帶著翠石峰的令牌就能辦妥,料想也無人敢搗鬼。隻有每月十五的那場大型拍賣會不容錯過,它從明月初升持續到日出時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極有可能出現令人心動的好東西。
殷渺渺便花費了幾日的時間擬了一張單子,羅列了些許不太常見但保不準什麼時候要用的東西,叫韓羽多加留意,若是價錢合適便買下來。
韓羽自從到了翠石峰後,地位水漲船高,積攢了不少門路與人脈,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
辦妥了這件事,殷渺渺下了山,第二次拜訪沉香閣。
開門的依舊是那個少年:“我家主人久等了。”
“真的是等我嗎?”殷渺渺眨著眼。
少年麵露怒容:“怎麼,您是要吟誦‘章台柳’嗎?”
昔年韓翃試探姬妾柳氏,寄詞問,“章台柳,章台柳,顏色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意指分離的日子,你可曾從了彆人?
殷渺渺本是隨口一問,被少年這麼指著鼻子罵了,哪敢再問,顧左言他:“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迎來送往,哪會真的不知好歹:“小霜。”
“對不起,小霜,我一時失言,彆告訴你家主人好不好?”殷渺渺給了他一瓶補靈丹,“拜托了。”
小霜收下了丹藥:“仙子可彆叫我家主人傷心。”
“我想,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舍得讓他傷心。”殷渺渺答道。
小霜又說:“我家主人什麼時候在乎過旁人?隻有仙子一人能叫他傷心。”
殷渺渺笑了笑,風月場上逢場作戲,怎麼能當真?故而隻是道:“我是決計不想他傷心的。”
小霜就笑了起來,引著她進了屋。
露華濃正在調試琴弦,見她來了不過是抬眸一瞥:“來了?小霜,倒茶。”
小霜斟了杯茶,殷渺渺不肯接,站在案幾前撥弄青花碗中的蓮花。露華濃給小霜使了個眼色,小霜便悄悄退下了:“怎麼,架子這麼大,連杯茶也不肯喝了?”
“這個東西。”殷渺渺取出一隻木盒推過去,“我想用來換一杯你親手倒的茶喝。”
露華濃起身走到她身邊,打開了木盒,裡麵是一支種在水裡的蓮花,還未盛開,隻露尖尖角。
“這是什麼花?”
殷渺渺道:“琴蓮,據說雨落在它的花瓣上時,會發出琴音。”
露華濃在手心裡凝了一個小小的水球彈過去,月白色的蓮花頓時舒展開來,水滴落在了花瓣上,“叮咚”,如環佩輕叩,如琴弦錚錚。
他唇邊綻放出深深的笑意,眼眸染上了明快的顏色:“我很喜歡。”他捧起琴蓮,“你坐一會兒,我把它養起來。”
“好啊。”殷渺渺笑眯眯地在一旁坐下了。
露華濃叫小霜找了一個偌大的水缸,小心翼翼地將蓮花種了進去,擺在了窗邊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殷渺渺就支著頭坐在屋裡,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如斯美人,或站或倚,一笑一嗔,都可入畫。
“你送的東西我很喜歡。”他說著,親手倒了茶端到她麵前。殷渺渺伸手去接,他卻躲開了,舉杯自飲,繼而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
幽香四溢的靈茶從他口中哺到她的唇齒間,霎時,一朵曇花在她心中怒放。
有什麼是纏綿的、溫柔的、使人沉醉的,又是挑逗的、曖昧的、勾起欲-望的?
當然是……春洲第一名妓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