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
庭院裡鴉雀無聲,人人屏氣凝神,捕捉著門縫裡飄出來的隻言片語。殷渺渺聽了會兒,大致還原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前文曾提及,如今中洲的凡間正值戰亂,乃是楚、吳聯軍出兵越國。追究其原因,乃是因為二十年前吳越之戰,越國輸給了吳國,說好了每年給歲貢,包括銅、布匹、糧食以及美女。
今年不例外,越國在國內征集民女,搞得民不聊生不提,美人送到吳國,吳國國君卻勃然大怒,聲稱越國故意送個美人來是想使出美人計,意圖不軌,於是一劍就把美人砍了。而後,又斬了納貢使者的雙腿雙足,把他削成人乾丟回了越國,附言:你既然不安好心,背棄盟約,那休怪我不客氣,來戰!
於是聯合楚國,調兵遣將,直接打掉了越國的兩座城池。
越國:[一臉懵逼.JPG]
好在越國也知道,古往今來,打仗的理由就隻有一個:有利可圖。送去的女人美,說是迷惑國主意圖不軌,送去的女人要是醜,說不定就是意圖行刺了(惡心到吐也算吧),怎麼說都行,全靠一張嘴。
於是越國馬上就找秦國求援了。
秦國深知唇亡齒寒之理,楚吳一旦吞越,下一個矛頭就必然指向秦國,因此同意派兵襄助。
(當然,派去的越國的兵卒會不會老老實實回來就不好說了。)
雙方約莫打了一個月,陸續爆發了幾場小規模的戰役,四方人馬各懷心思,彼此試探,謀士們忙著挑撥離間、拉攏賣好,局勢十分微妙。
可惜在不久之前談崩了,雙方交戰,各有死傷。
到這裡為止,一切都算正常,凡間的事與修真界沒有太大的關係,不值得吳之問特地跑這一趟。他會來,是因為凡間的戰爭裡出現了修士的身影:修真界的風雲會如火如荼地開展著,凡間的吳楚聯軍與秦越聯軍也打得極其慘烈。最後,楚吳聯軍險勝,攻下了越國的一座城池。
是夜,聯軍正在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孰料突然有仙人從天而降,二話不說大開殺戒,以仙家手段將十萬人的聯軍屠戮得乾乾淨淨。
不幸中的萬幸是,吳城的一名修士路經此地,見凡間有異象便去探查一二,正好捉住了殺戮凡人的修士。
為首之人,乃是秦子羽的子侄,秦天。
“雖言仙凡有彆,然而亦有修士不得插手凡間之事的規矩,秦城派人屠殺凡人,與邪修有什麼區彆?”吳之問字字血淚,怒發衝冠,“秦城的所作所為天理難容,我等身為修士,不與凡人相爭,卻要叫秦城付出代價,以慰凡間十萬將士在天之靈。”
聽到這裡,殷渺渺不由與孔離對了個眼神,皆從雙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在修真界,修士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凡人如螻蟻”,殺個修士都沒人管,何況是殺凡人,壓根不會有人追究。可是,凡人的命不值錢不等於能夠大開殺戒,凡間是修真界的基礎,若是凡人死光了,修真界定然會凋敝。
而且,濫殺無辜本就是為道修所不容,身為修士,卻屠戮手無寸鐵的凡人,更是極大的罪過。
屋中安靜了半晌,有人問:“你可有證據?”
吳之問道:“要向諸位前輩告罪,我城修士重創了秦天,他傷重不治,已經隕落了。但從他身上搜出了一封信和秦子羽的信物,不容有假。”
“既是如此,叫秦子羽過來問問清楚。”裡麵的人說,“外麵的幾個小家夥,隨便去個人把秦子羽叫過來。”
偷聽的甲乙丙丁們:“……”
孔離麵不改色:“誰去?”
白逸深思索道:“我去吧,順便把那個可疑的人也帶過來。”
水悠然道:“那我與你同去。”
“好。”白逸深看向汀蘭,“那麼,勞煩汀蘭道友複命了。”
戴著麵具的汀蘭頷首:“嗯。”
殷渺渺想了想,問孔離和慕天光:“我們去見一見阮輕愁如何?”
孔離領會了她的意思:“好極。”
中洲五城與凡間五國息息相關,作為這次戰爭的當事人,越城在這次的事情裡擔當著怎麼樣的角色呢?
軟禁阮輕愁的屋子是一間書房,她與楚湯不同,隻是配合調查,當然要客客氣氣的。一進門,孔離就告了聲罪:“怠慢道友了。”
“無妨。”下了擂台,阮輕愁就如同楊柳般弱不禁風,楚楚可憐。
孔離對於柔弱的美人難免有幾分優容,彬彬有禮道:“道友請坐,我們奉命為你檢查傷勢,魔氣沒有傷到你吧?”
靈氣溫和,魔氣霸道,修士一旦沾上了魔氣就必須及時拔出,否則會侵染靈力,對身體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阮輕愁娥眉微皺,柔聲道:“沒有,妾身躲得快。”
“那就好。”孔離說著,仍舊用法器替她檢查了一遍。
阮輕愁不知是真的以為他們隻是來關心傷勢,還是藏得住心思,表現得十分配合溫順。
孔離輕手輕腳地掃了一遍她的周身,沒有發現絲毫魔氣的殘留。
“阮道友。”殷渺渺冷不丁開了口,“幾天前,凡間的吳楚聯軍受到了修士的屠殺,此事你可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