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179(2 / 2)

紈扇如雪,薄似蟬翼,雪際為劍,利不可擋。可兩相交鋒時,劍被團扇阻擋,不得再寸進分毫。

但殷渺渺沒有與他僵持,手腕一翻,團扇覆於劍身上,同時,動用了幻象金瞳。

火焰蓮花朵朵盛開,所過之處,如春歸大地,冰封的地麵消融,流水潺潺。

慕天光微蹙眉頭,不太明白她為什麼明知他能破解也依然動用了神通,但她既然編織了幻象,他便隻有破解。

在破障之眼中,幻象無非隻是些飛舞的流光,他揮舞雪際,將一朵紅蓮挑開,冰雪覆蓋,火焰轉瞬便熄滅了。

“兩人都有神通?”萬水閣的元嬰訝異極了,“真是巧了。”

扶乙真君倒是知道殷渺渺有幻象金瞳,隻是沒料到慕天光也有,還正好相克,不由歎息:“太巧了。”

旁人惋惜,殷渺渺卻是不慌不忙,對他道:“這把扇子你是知道的,它叫秋風如意扇。”

慕天光不語,當年莫瑤為了這把扇子要死要活的,他當然聽說過,是他大師兄煉就的一件極品法寶,為了感謝殷渺渺帶回飛英,特地千裡迢迢送去了東洲。

隻是,她說這個乾什麼?

“你可能不知道,團扇不是一種好的意象,‘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夏季出入懷袖,秋日便棄捐篋笥。”她旋轉著扇柄,皎月般的扇麵翻轉回旋,來來去去,如時光一去不回頭,“秋風是悲傷,如意是歡喜,這把扇子不僅能禦術與防護,還代表著兩種不同的感情。”

極品法寶與仙器一線之隔,不可能隻有防禦與施展法術兩樣功能。殷渺渺細細鑽研之後,終於懂得了這把扇子的真正用途。

它不但能夠增幅法術,更能夠輔佐神識,在魂術與幻術中也一樣有用。

慕天光的破障之眼可以破開迷障,分辨真假,可是,他的心能夠超脫紅塵,不論悲喜嗎?殷渺渺想著,輕搖紈扇。

蕭瑟秋風起,黯然銷魂時。

這是《風月錄》的第四卷:“悲莫悲兮生彆離,哀莫哀兮永幽隔。但凡情深總不壽,尋常事裡最銷魂。故有‘黯然銷魂’者,道儘情不易,說與世人知。”

當年,蓮生赴死,她見舊琴與陳酒,明白了世間最消磨人的,不是陰陽相隔的刹那,而是當時隻道是尋常。那年,她結丹心魔,再見隔了六十年的卓煜,昔日恩愛湧上心頭,才知道什麼叫彆時容易見時難,修道之路一去不可回頭,容不下半分後悔。

黯然銷魂彆而已。

生彆離,死彆離,她都經曆過了,這黯然銷魂的滋味,在舌下一遍遍回顧,比黃連還要苦。

所以,這招的名字,就叫“黯然銷魂”。

它不是幻術,由心而生,是真實的,可以說是魂術的一種,不具備攻擊性,卻可以把對方拉近自己的感情世界裡,由己身的感情去影響對方,強行共情。

破障之眼能看破的隻有虛妄,要看破真實,非要有顆在紅塵裡打滾的心不可。

團扇帶起秋風,黯然的氣氛彌漫開來。

台下的飛英驀然鼻酸,莫名想哭:“這是什麼招啊,我突然好難過啊QAQ”

“你的靈台太脆,被影響到了。”有結界的隔絕,且是同境界的修士,向天涯隻是略有觸動,卻沒有被牽引,飛英修為低了些,一下子就被感染了。

但最受影響的,莫過於是慕天光。

他猝不及防地被陌生的情緒擊中,素來風平浪靜的心湖波瀾驟起,哀傷和淒然充斥了他的胸腔,有什麼在翻湧沸騰,想要壓下這股詭異的情緒,但越是想要強行鎮壓,越是被它反噬得厲害。他喉嚨發緊,魂魄被一點點消磨,想要握劍,卻連揮劍的欲望都消失了。

人活在世上,有什麼意義呢?勝負之分,又有什麼區彆?草木是生長還是凋敝,太陽是不是還會升起,全都無所謂了。

失去了一個人,天地也為之失色。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霎時間,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件往事浮現在心頭,那個早就不記得麵容的女修說:“你若是不肯應我,我活著也沒有意思了,寧可去死。”

“隨你。”他說。

然後她就真的死了。好端端的一個修士,為了情愛放棄了仙途,放棄了生命,真是莫名其妙。

情愛這種東西,真是與□□沒什麼兩樣。慕天光想及此處,竭儘全力壓下了這股詭異的情緒,繼續揮劍迎敵。

劍鋒過處,片片白雪。

殷渺渺手持團扇與他拆招,雖有流風回雪衣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傷害,被劍氣侵染的傷口處,鮮血一滴也流不出來,全被凝結成了冰。幽寒之氣自破裂的傷口處往裡鑽,堵塞經脈,阻礙靈力。

這些傷害看似不起眼,實則時間一長,殺傷力極其可怕,不知多少人敗在了易水劍的寒氣之下。隻可惜的是,擁有極陰之體的殷渺渺對付這樣的陰寒之氣早已輕車熟路,《風月錄》的心法運轉起來,自然而然就能化去。

兩人過了十幾招,慕天光壓製在心底深處的感情到了極限,忍無可忍,突然爆發了出來。激烈而洶湧的情感席卷了他的胸腔,沉悶而尖銳的痛苦似一把尖刀刺入胸膛,靈力失控,傷及經脈,他“噗”一聲,吐出口鮮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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