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光遲疑了下,道了聲謝,撩開簾子進去了,裡麵燈火通明,溫暖非常。而陳也很簡單,不過一張床榻,一塊蒲團,一隻浴桶。
“自己找地方坐吧。”她解下了觀音兜與鬥篷丟回儲物袋裡,徑直上了床,銀鉤挽起的幔帳垂下,把裡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慕天光佇立片刻,把鬥篷解了下來,拿著蒲團坐到了最遠的牆角,盤膝坐下,開始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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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瀲因為修煉心法的緣故,對環境的轉換十分敏感。場景變化的同時,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想要把殷渺渺護在身邊,可奇怪的是,她明明就躺在他枕畔,他伸出手去拉她時,卻完全無法觸摸到她。
影像尚在原地,手卻穿過了她的衣袖,似乎兩人已在不同的空間。
他怔了怔,再定睛看去,身處的地方就改變了。
高木參天,花香噴鼻,拳頭大小的蜜蜂嗡嗡嗡地來回飛舞,不斷地趴在花蕊間吸食甘露。
這棵樹的花也很有特色。通常,一棵樹上開的花多是一種顏色,少數有二色,然而,這棵樹上的花有五種顏色,赤、黃、白、黑、青,看起來很是詭異。
但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五中不同的花是來源於五條不同的藤蔓,它們不約而同地纏繞在了一棵樹上,這才呈現出了一樹開五花的奇異景象。
雲瀲不由輕輕“咦”了聲。
這種景象,他曾在三年前聽鬆之秋說起過。
當時,殷渺渺對席上喝到的蜜水讚揚不已:“從未嘗過這般甘甜的蜜露。”
鬆之秋笑了笑,解釋道:“這是我從一處特彆的秘境裡得來的,它並非蜂蜜,而是一種樹的汁液。這棵樹奇特無比,寄生著五種不同的藤類植物,皆以吸食它的汁液為生。”
停頓少許,又道,“說不定哪一日,道友也有這個緣法。”
吃完席麵,殷渺渺悄悄和他說:“聽這話的意思,說不定是風雲會的秘境。”
而現在,雲瀲看到了這種奇特的花,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來這件往事,馬上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念及殷渺渺十分喜愛,便取出玉瓶來割取汁液。
寄生的藤蔓對橫插一腳的不速之客很不高興,分出藤蔓來驅趕。他揮袖出劍,斬斷了它們幾條分岔的莖根,剛剛吸食的汁液還來不及消化,自斷口處流淌了下來。
吃了虧的藤蔓立刻老實了,委委屈屈地讓開個地方,讓他分一杯羹。
雲瀲接了慢慢一瓶,決定再四處走走,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好看的花,抑或是好吃的果子。
在蒼霧林的時候,他就是這樣養師妹的,哪怕昔年的小姑娘已經結了丹,在他眼裡,她還是需要他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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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殷渺渺下床時,慕天光已經出去了,在外麵說:“殷道友,你出來一下。”
她走到帳篷外,來不及說話,先打了兩個哆嗦:“好冷。”
慕天光緩緩道:“氣溫比昨日更冷了。”頓了頓,又低頭看著陣盤,“靈氣也沒有了。”
殷渺渺閉目感受了番,的確,天地間沒有一絲靈氣,比凡人界還不如,而溫度則有了大幅度的下降,即便穿著禦寒的鬥篷也覺得涼颼颼的。
她皺起眉:“變成絕靈之地了啊。”
靈氣遊離於天地之間,不僅是修真界,凡人界亦會有靈氣存在,隻不過名山大川的風水寶地靈氣濃鬱,土地貧瘠的荒山野嶺稀薄,總得來說,靈氣是遍布整個世界。
可是有一些地方,靈氣因為種種特殊的緣故無法存在,這就被稱之為“絕靈之地”。
“絕靈之地是終年無靈氣,鮮有漸漸消失的。”慕天光說。
“是很古怪,我們都要加快速度了。”殷渺渺飛快收起了帳篷,又給自己換了雙保暖的皮靴,“快走,趁著天沒有變得更冷。”
昨夜他們依靠靈石暫時補充滿了靈力,但今天地上的雪更厚,溫度更冷,消耗的靈力是昨天的一倍。沒有時間打坐,他們隻好服用補靈丹。
開始是四個時辰一顆,接著是二個時辰一顆,隔了一天,就必須每個時辰服用一次。幸好這個時候,降溫結束了,靈力消耗的速度穩定了下來。
第三天,他們到了山頂。
殷渺渺對此十分重視,隻有了解自己所處的是個什麼地方以後,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進入秘境好幾天了,連個活物都沒有,更彆說奇花異草和天材地寶了。若非進來的過程委實離奇,殷渺渺都要懷疑自己是進了個假秘境了。
但是,登上山頂眺望的刹那,所有的猜疑都煙消雲散。
一大片廣袤無垠的白色森林出現在他們眼前,積雪皚皚,覆蓋了整片天地,隻有少數樹乾昂揚著透露,衝破雪層,顯露出黑色的本來麵目。自高山向下眺望,大地是宣紙,枝乾為墨跡,寥寥幾筆,雜亂中見疏朗,疑似天上有人在執筆。
而視線的儘頭,一抹白色映在銀灰色的天際,呈現圓錐狀,又是一座高山。
殷渺渺施展了一個問星術,果然失敗了,秘境中無法定位方向。她又轉頭看向背麵,也就是他們來的方向,白雪從山腳下蔓延開來,顏色漸漸變淡,最後融入了一片濃鬱的灰霧中。
“我們現在有兩條路。”殷渺渺說,“走進霧裡,或是進森林,你選哪個?”
慕天光說:“森林。”
“和我想的一樣。”
那片灰色的濃霧十分詭異,在對這個秘境缺乏了解的情況下,殷渺渺不想挑戰這麼高難度的,白雪森林看得見,顯然更適合探索。
她轉過身,觀察了會兒白雪森林,說道:“你休息一下,等我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