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休整一天後, 殷渺渺和慕天光開始下山。
“石窟似乎是個迷宮, 到時候有可能會無法動用神識,又或者是會對神識產生影響。”殷渺渺分析著可能的情況。
慕天光點頭:“確有可能,岩石顏色淺淡, 若不能使用神識,僅憑肉眼極難分辨。”
“是啊,不知道裡麵到底會有什麼。”
不久,石窟到了。
但見山石高聳入雲, 質地堅硬,主體為白, 隱約有褐色的紋路, 表麵粗糙,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孔洞, 大者可容多人進出, 小者不過指肚大小,風起, 便有嗚咽哭聲,如萬鬼鳴悲訴冤。
最重要的是, 踏入其範圍的刹那, 巨大的壓力如烏雲蓋頂罩下, 神識被牢牢禁錮, 若想向外拓展, 就會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抑製住。
“很強的結界。”慕天光微微蹙眉, 神識不能動用好比是負重前行, 非常吃力。
殷渺渺搖了搖頭,歎氣:“老老實實走吧。”
森林、幻境、石窟應該都是安排好的考驗關卡,通關就能得到獎勵,考慮到君長風是化神修為,怕是布置這幾處的人也不會低到哪裡去,反抗是不可能的,遵守規則吧。
慕天光沒有異議。
石窟內部比外麵看見的複雜許多倍,沒有明確的洞室,沒有真正的通道,走進某個洞室,可能上下左右全是空的,徒有一個空架子,也有可能走著走著就到了儘頭,前麵隻有堅硬的石頭。
殷渺渺特意留心了石壁的痕跡,發現岩石表麵的紋路非常統一,帶有明顯的衝刷痕跡,明顯是喀斯特地貌。可是,附近沒有河流,隻有高山,弱水過了第二座山後改了方向,恰好貼著石窟流過,全然沒有妨礙。
和白雪森林一樣,這裡的地形、植被與氣候全然不符合。
不過,除了這點違和感外,石窟非常平靜。
走了半日,殷渺渺和慕天光最大的麻煩是神識被禁錮無法探路,走著走著就成了死路,隻能原路返回——強行破開石壁不是沒有考慮過,但岩石質地堅硬,法術破開耗時耗力,很不劃算。
好在他們不趕時間,隻要堅持往北走,應該遲早能走出石窟,到達第三座山。
是夜,二人在一個較為完整的洞室內休息,三麵有石壁擋風,頂上不落雪,勉強算是個還不錯的宿營點。
地方小,帳篷撐不開,隻能席地而坐。
殷渺渺裹著狐狸皮毛,從錦囊裡拿出牛乳糖來含著:“白天沒事,晚上得多加小心了。”
慕天光點了點頭。
“吃糖嗎?”她問。
他搖頭。
殷渺渺沒有勉強,咬著糖果沉思。
往常這樣的時刻,慕天光會閉眼打坐,但今天不行,不能動用神識的情況下,必須以肉眼觀察四周。不過,上、後、左三麵是石壁,底下半邊和前、右麵黑漆漆,實在沒什麼看頭。
於是,自然而然的,在慕天光自己尚未察覺的情況下,他的視線停留在了殷渺渺身上。
洞室很小,他們沒有點火,用以照明的是一顆夜明珠,微弱的光線隻能籠罩方寸之地,但已經足夠了。兩人靠得很近,他能清晰地看見她的臉頰處鼓起了一點,應該就是那塊散發著牛乳清香的奶糖。
為什麼會知道是牛乳糖?很簡單,她呼出的氣裡就帶著這股清甜的味道。
“你看我乾什麼?”殷渺渺馬上注意到了他的視線,轉過頭去看著他。
慕天光迅速移開了目光:“一時出神。”
殷渺渺才不信,這點道行,在她麵前裝樣還是嫩了點:“你最近老是看我,有什麼緣故嗎?”
“沒有。”他斷然否認,卻垂下了眼睫。
“你這麼激動乾什麼?”殷渺渺幽幽道,“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你看我不是很正常的事麼。”
慕天光答不上來,但知道一點也不正常。
隨著相處時日的增加,他對殷渺渺的感覺也在不斷變化:一方麵,她是個極好的同伴,聰明細心卻不傲慢自大,叫人願意信任的同時,又不會產生被指使的不適感;另一方麵,他又沒有辦法單純地把她當做一個同伴來看待。
他無時無刻不意識到,她是個女人。
不是因為妝容衣衫,抑或是嬌聲曼語,她沒有刻意賣弄風情,而是全然不自知的細節,譬如……眉梢含著的笑意,眼底流動的光彩,唇上潤澤的顏色。
樣樣件件,儘是自然流露,和旁人也沒什麼不同,偏偏存在感十足,他怎麼也忽視不了。
莫非是和她修習的幻術有關?實力高強的修士,即便容貌不甚出眾,氣場卻十分強大,不言不語就能吸引人所有人的注意力。
可是,又有點不一樣。
他是怎麼了?
殷渺渺見此,剛想說話,洞室中卻徒然明亮了起來。她怔了怔,抬首望去,隻見外頭所有的洞室通道皆有亮光照入,仿佛一下子出大太陽了。
不獨是光,聲亦隨之而來。
外頭多了腳步聲、談笑聲、環佩叮咚聲,熱鬨非凡。
有兩道細長的影子投射到了石壁上,看發髻的模樣,當是兩個女子。殷渺渺和慕天光不約而同地收斂了聲息,將自己隱匿到了角落的陰影裡。
腳步聲漸漸近了。
一個脆生生的女聲響起:“姐姐,這個清露好甜呀,我能不能喝一口,就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