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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雨是個乖覺的人,聽了曹修士的傳話,隔日便帶著自己的孩子過來拜見。
多年不見,她的城府未有半分減弱,麵對殷渺渺這個用孩子威脅過她的人,對兒子說的卻是:“快來拜見前輩,當年你出生的時候,還是前輩替你接生的呢。”
“見過前輩。”一表人才的少年郎恭敬地行了個禮。
殷渺渺沒有遷怒孩子的習慣,笑了笑,遞過去一個小儲物袋作為見麵禮:“不必多禮了。”
廖雨暗暗鬆了口氣,知曉自己是走對了路,便對兒子說:“你先出去吧,莫要亂跑。”
“是。”少年乖覺地退下了。
等孩子走了,廖雨才謙卑地說:“多謝前輩不追究往日恩怨。”她依舊築基修為,如今不得不叫殷渺渺一句“前輩”了。
“往日恩怨已了,不必延及子孫。”殷渺渺平靜道,“我找你來,也不是想和你算賬,有幾件事要問你,你老老實實回答。”
廖雨很識相,什麼要求也沒提:“在下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關於謝夫人和封靈魚的事,你知道多少?”殷渺渺示意她坐下,“事無巨細,都向我說一遍。”
廖雨應了句“是”,略略回憶了番,說道:“謝夫人姓梅,是謝家主從外麵帶回來的女人,說是故人之後。我對梅夫人不甚了解,隻知道她深居簡出,輕易不會露麵,說實話,後來她勾結魏家吞並謝家,實在是出乎很多人的預料,畢竟謝家與魏家一西一東,素無往來。”
停頓了會兒,她放低了聲音:“不過,謝家主的確是被梅夫人所殺,為的應該就是水牢裡的封靈魚。”
“你怎麼知道?”
“我親眼目睹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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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的落敗,在外部勢力入駐後就初現端倪了。
說到底,一個家族能夠強盛的根源就是高階修士,謝家原本是憑仗著幾個金丹修士才能占據大半水域,有了後來的家業。可是各大門派一進來,隨隨便便派個管事就是金丹修為。
實力不足,底氣就不足,哪怕後麵謝家還是維持了三十多年的風光,可廖雨能感覺得到,它就是一點點慢慢衰弱了下去。
而且無藥可醫。
所以,她很早就為自己留好了後路,一方麵說服廖家主慢慢與謝家保持距離,一方麵用自己的積蓄在小天義城買了院子租賃。這兩個決定無疑是明智的,謝家落敗後,其他謝家的族人隻能背井離鄉或是隱姓埋名,她卻可以帶著兒子在小天義城裡生活下去。
不過,當時的她並不能確定謝家一定會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謝家主死之前,她都未曾流露過絲毫離心的意向,始終住在謝府裡。
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看到了謝家主和梅夫人動手的一幕。
事情發生的時候是深夜,沒有任何征兆,水牢的方向突然傳來震蕩,靈氣波動得十分厲害,顯然是有人動了手。
廖雨生性謹慎,聽見那邊有異,沒有躲開,反而是用了防禦法器悄悄靠近觀察。然後,她驚訝地發現,動手的不是被人,就是謝家主,他在質問一個蒙著黑紗的女人:“你想帶走封靈魚?門都沒有!”
“封靈魚本不是你謝家的東西。”女人嘲諷說,“如今不過物歸原主罷了。”
謝家主勃然大怒:“一派胡言!”
“胡言?”女子嗤笑道,“你不如去問問你的父親,當年封靈魚是怎麼被謝家得去的。”
“此乃我謝家先祖於秘境之中得來,自然是我謝家之物。”謝家主冷冷道,“交出封靈魚,我饒你不死。”
女子大笑一聲:“你儘管試試。”
話音未落,她本是築基期的修為猛地暴漲,居然變成了與謝家主一樣的金丹修士。
廖雨看得心驚膽戰,不敢再上前一步。而後,更令她驚訝的事發生了,已是金丹中期的謝家主,居然不敵神秘的梅夫人,被她斃於手下。
看到這裡,廖雨知道謝家倒敗是必然之事,趁著所有人驚慌失措,當機立斷帶著孩子離開了謝府。中途遇見了謝小瑩,將此事轉告於她,想勸她一起離開。可是謝小瑩畢竟是謝家的人,哪裡肯就此舍棄謝氏,怎麼也不肯離開。
廖雨沒辦法,隻好自己帶著孩子走了。
不久,魏家來了人,把謝家滿門屠儘,搜走了所有的資源,隻不過,聞名陌洲的謝家水牢裡空空如也,封靈魚早就不知所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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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廖雨說。
殷渺渺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廖雨要是沒有說謊,魅姬說了“物歸原主”,那也就是說,封靈魚本來是她的東西?
她為什麼要把東西放到謝家?思量片刻,她問廖雨:“謝家持有封靈魚有多少年了?”
廖雨猶豫了下:“約莫三百餘年吧?我不太清楚,反正自我記事起,謝家的封靈毒就很有名了。”
又是三四百年?那不是和魏家差不多同一時間發家的?
殷渺渺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