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個誤會。”掌門和顏悅色地說,“你啊,還是這麼衝動,下次可不要再冒冒失失的了。”
屋裡,聽見這番話的殷渺渺微微牽了牽嘴角,掌門說得好聽,其實連訓斥也算不上,更不要說是懲罰了。也對,沒有誰肯為了外人處罰自家弟子,尤其那人還是化神的後人,能出麵阻攔而非放任,歸元門算得上有些風骨。
她閉上了眼睛,腦海中不禁回憶起了當初結丹時和心魔說過的話:為什麼要修煉呢?因為想要有尊嚴的活著。這聽起來容易,事實上卻是最難的,以她現在的實力,還差得遠呢。
然而,蕭麗華或許也知道自己占儘優勢,不肯善罷甘休的,眼珠一轉,指著屋內道:“聽說她是風雲會的頭名,我心裡好奇得緊,想和她切磋切磋,要是我輸了,以後就不再找她麻煩,可要是她輸了,就得脫光衣服繞著門派走一圈。”
掌門暗暗歎息,長陽道君就剩這麼一個血脈,疼愛也屬常事,區區一個元嬰弟子,怕是真的沒放在眼裡。可他身為掌門,卻不能叫兒女私情壞了兩派的交情,尤其素微是他親口說過會妥善照顧的人。
當下便斂去了笑意,淡淡道:“麗華,修士可殺不可辱,你這般要求,卻是過分了。”
“掌門這話恕麗華不敢苟同,又不是要取她性命,小懲而已,就當是磨煉心性了,我聽說連凡間都有□□之辱,難道修士還不及凡人?我想,堂堂風雲會頭名,不至於連這點小事都承受不住吧。”
蕭麗華巧笑倩兮,曼聲道:“或者,生死擂台我也是不介意的。”
此言一出,遠在離門以水鏡觀察的昭天真君忍不住道:“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生死擂台會有第二個結果嗎?素微敢殺她,長陽道君必然會替孫報仇,不想死就隻能選切磋。但是切磋的賭注更狠,就算今日忍了下來,以後也會心魔纏身,難以掙脫。
這些算盤,在場的人幾乎都看出來了,一時麵色都有些微妙。
蕭麗華將他們的神色儘收眼底,卻絲毫不在意,看出來了又怎麼樣?化神曾祖就是她最大的底氣,她不需要像彆人一樣機關算儘,瞻前顧後,隻要隨心所欲就可以了,修真修的不就是遵從自我嗎?因此笑眯眯地說:“掌門,這下可合規矩了吧?”
生死擂台,當然是合乎規矩的,掌門就是這樣才覺得棘手。就當他斟酌著如何應對時,慕天光開了口:“生死擂台是嗎?我和你打。”
“天光!”掌門趕忙喚住他,事情已經夠亂的了,自家弟子再橫插一腳還了得?
慕天光平靜道:“師尊,我和她打,無論結果如何,都是我們歸元門的事。”
自家門派的事,怎麼都好說,總比牽連兩大門派來得容易解決,且事情由他而起,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看著心愛的人因他而死,不如就由他出麵,叫門派與情意兩全。
蕭麗華冷冷道:“你想得倒是美,我找的可不是你。”又瞪著緊掩的門扉,“殷渺渺,你彆以為躲在屋裡就沒事,給我滾出來!”
說著,一鞭子揮過去打碎了門。
屋裡,羅帷飄揚。
殷渺渺坐在梳妝台前,穩穩當當地將金釵插-進了濃密的發間,一束晨光照進來,將黃金的色澤暈染,燦燦生輝。
蕭麗華冷笑:“這不是好好的麼,還以為你病得下不了床了。”
“我就算是起不來,你也會把我拖下來的。”殷渺渺好整以暇地走出來,“即是如此,我不如識相一點得好。”
蕭麗華最討厭她那副從容的神態,居高臨下地問:“生死擂台,敢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的。”殷渺渺眼睛也不眨一下,微笑道,“按照規矩,你提出挑戰,就該我來定時間和地點吧?”
“你說。”
殷渺渺悠悠道:“我們衝霄宗有個地方,叫‘叩仙台’,奇高且險,底下就是萬丈深淵。你我二人不如就約在那裡比試,誰先掉下去,就算誰輸了,如何?”
蕭麗華麵色微變:“不過是個擂台,千裡迢迢跑去衝霄宗,你是怕了嗎?”
“是你怕了吧。”她莞爾,“隻敢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撒野,離開了歸元門,就不敢了?我又不是你娘,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年紀也不小了,還不知道太陽月亮都不是圍著你轉?”
蕭麗華學聰明了,不和她狡辯,隻是咬死了:“不敢就直說,不必找什麼借口。”
“我答應了,是你不肯答應,不然我們現在就能走。”殷渺渺氣定神閒,蕭麗華有種答應,她就有辦法叫她回不了歸元門。
蕭麗華張口:“有什麼不……”
掌門打斷了她:“麗華!休得胡鬨,你們二人又沒有血海深仇,好端端的,上什麼生死擂台?性命攸關,豈可兒戲!”頓了頓,不好訓殷渺渺,逮著慕天光罵,“天光你也是,還道你結丹後穩重了些,儘知道胡來。”
生平第一次,慕天光沒有應下師尊的話,沉默不語。
倒是殷渺渺不大高興,打斷道:“依掌門之見,該當如何?”
掌門尚未說話,蕭麗華就搶答道:“掌門言之有理。那就不要生死擂台,切磋好了,不過隨意比劃兩下,用不著去什麼‘叩仙台’吧?”
“素微傷勢未愈,不宜切磋。”掌門不欲事態進一步惡化,果斷道,“你擅闖客院,枉顧門規,罰你去□□室閉門思過半年。”
蕭麗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憑什麼罰我?我是正當挑戰。”
“你驅使傀儡攻擊天光,乃是犯了門規大忌。”掌門淡淡道,“既是我歸元門的弟子,就當遵守門內規則,便是太上長老親置,亦是如此。遠山,你親自把她帶去□□室。”
“是。”趙遠山應下,手一捉就把蕭麗華逮了過去。
“我歸元門能屹立千年不倒,靠的是門規之下,一視同仁。”掌門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看到他們紛紛低頭噤聲,“天光,你也動了手,念在非你尋釁,便罰你去□□堂領十鞭,你可服氣?”
慕天光垂下眼睫:“但憑師尊處置。”
蕭麗華一看沒得商量,冷笑連連:“行吧,那這半年裡,素微道友可要好好養病,彆到時候又病得起不來了。”
殷渺渺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微微勾起嘴角:“多謝道友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