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沒有係統地學習過前世的催眠法, 全靠自己瞎摸索,管用就汲取經驗, 不管用下次就換一個。
麵對眼前的對手, 她第一個想法就是不能引起他的警覺, 所以再三斟酌, 決定給他一些似是而非的暗示——“敵人很危險”“我真的要為了一點子東西動手嗎”“要小心再小心。”
對方本就是個謹慎的人,心中有此念頭也不覺得奇怪,因此下手愈發小心。然而, 十幾招過下來, 兩個人都毫發無損——這是很不科學的, 半路截殺, 要的就是快狠準,拖得時間越久, 出現在意外的概率就越高。
時間一長, 那人就反應過來,擺脫了暗示, 殺機頓現。
巷子窄小, 裹滿了利刺的絲線又讓人投鼠忌器, 殷渺渺左支右吾,漸漸就被逼到了角落裡, 落入了下風。
她開了口, 仿佛想要討價還價:“你要什麼?”
“你的命。”
“我的命很貴, 怕你要不起。”
“嗬。”鬥法的時候最忌話多, 對方嗤笑一聲, 不肯再多廢話了。
殷渺渺也不在意,因為跟在後頭的援兵已經就位了。喬平阻斷了巷口的退路,飛英幫忙布下捉捕的陣法,前後夾擊,一下子就把人給困住了。
“你故意的?”那人睃了眼四周,“我中計了。”
但他也沒有太驚慌,鬼節搶來搶去很正常,有人故意放下廢餌釣人上鉤不算什麼新鮮事——他以為殷渺渺高價買下火離砂晶是在放誘餌,自己隻是不巧碰上了而已。
他並不畏懼,垂落的長袖中飛出了更多的絲線。
這和剛才作為武器的線又有不同,交織成一張密網之後,氤氳的紫色靈力居然乾擾起了陣法的靈力流,不多時,困陣的死門就給破了。
飛英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柳洲真是藏龍臥虎,時不時就能碰到幾個厲害的家夥。他不敢托大,趕緊又往上套了一重,然後躲回了喬平身後:“師姐,這人好厲害,我困不住他。”
不得不說,飛英的心理負擔比慕天光小很多,小師叔既然扮了女人,他就扮成女童,一開口就是嬌滴滴的女音。
(飛英:“我小時候還被村子裡邀請去扮過龍女呢!”)
慕天光就執劍迎了上去。
對手以一敵四,卻不慌不忙,指間的絲線擦過他的江雪劍,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
火花四濺。
慕天光事先得了殷渺渺的吩咐,不急著取勝,且戰且退,待與對方麵對麵時,驀地睜開了破障之眼。
鬥篷能遮蔽身形,靠得是幻術,並非真正改變了穿著者的體型麵貌。在破障之眼下,上麵的幻術不堪一擊。
黑霧散去,熟悉的麵容顯露在他銀色的雙眸裡。
“是聽靈真人。”慕天光傳音說。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殷渺渺毫不猶豫:“寒鴉堡有問題,我們一定要抓住她!”
抓人是第一要務,暴露身份什麼的暫時放到一邊,她將紈扇藏於袖中,全力施展起了魂術。
她戰術才變,聽靈真人馬上感覺到了敵人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對付,為了火離砂晶冒此危險可不劃算,故而不加遲疑便決定撤退。頓時,用以破陣的絲線光芒大亮,陣法內的靈力流被搗亂成一團亂麻,八門儘毀。
陣法破了!
聽靈真人微鬆了口氣,周身湧起白霧,襯得她的身形朦朧而綽約,仿佛隨時會羽化而去。而她的衣袖和發絲真的開始消失變淡,似乎已然隨著雲氣而去。
殷渺渺道:“聽靈道友留步。”
此話一出,恍若驚雷炸在聽靈真人的耳邊,她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有人能夠認出自己,霧化的速度更快了。
藍色的幽光飛舞而出,盤旋著圍繞住了她。
聽靈真人瞬間僵住。
她的遁術不是真的讓人消失在原地,而是化為縷縷霧氣溢散,本是極為高妙的身法,然而,焚靈火吞噬靈力的特性就是此身法的天敵。
“沒想到他鄉遇故知。”殷渺渺懶得再故弄玄虛,直言不諱道,“不知道友對我出手,意欲何為啊?”
聽靈真人猜不透他們的身份,驚疑不定,但麵上一派飄忽悠然:“鬼節風俗,何須驚奇?”
“原來如此,倒是巧了。大半年前,我請烈城主尋你,卻聽說你在閉關,沒想到能今兒在這黑沙城裡見到了。”殷渺渺慢悠悠地說。
聽靈真人繼續用她輕飄飄的語氣說:“當日無緣,今日有緣。”
“即是有緣,那就為我算一卦吧。”殷渺渺表現得很好說話。
“不可。”聽靈真人的聲音輕得像是羽毛落在掌心,“我所習之術名曰摘星,此處無月無星,如何算卦?”
話音才落,冰涼的劍刃就對準了她的後腰,慕天光道:“由不得你。”
聽靈真人瞟了他眼,乾脆閉了嘴,一副“不管你怎麼說就是不行有本事殺了我”的架勢——她賭他們不敢動手,這群人前腳從寒鴉堡離開,後腳就要找她占卜,肯定有什麼特彆的緣故,在達到目的前,她不會有事。
她熟稔地故弄玄虛,輕輕歎息:“何必呢?天機強求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