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機會,絕不能錯過。
一念及此,她不得不熄了想要留著一手的心思,擠出幾滴眼淚:“我知道他不好對付,說句不敬的話,若是容易,我何必等到今日了?好在父親為我留了憑仗,隻要你們能將他困住,我自有法子殺了他。”
“什麼法子?”殷渺渺問。
曲聽靈道:“是件特彆的法寶,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法寶和傳承涉及修士命脈,她不肯說也是正常,殷渺渺沒有追根究底,轉而問:“那你想我們怎麼困住他?”
她早有腹稿,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說了。
殷渺渺側耳傾聽,揀出幾處含糊的地方追問。曲聽靈逐一闡明,又道:“……此計若成,就算不能殺了他,也能將他重創。”
“你思慮周全,就這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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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聽靈在飄雪城外兜了幾個圈子,確保沒有人尾隨才進入了寒鴉堡。
甫一進門,衛九峰就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她麵前:“回來了?東西呢?”
“就這一點了。”在他麵前,曲聽靈一改對著殷渺渺等人的柔弱,老實不客氣地把紙包裡的三兩火離砂丟過去,嘟囔道,“今年鬼節的好東西貴得很,我已經儘力了。”
衛九峰是個長相周正的中年人,蓄著短須,聞言不由微微皺了眉頭:“這點可不夠。”
他語氣不滿,曲聽靈卻沒有露出害怕惶恐的神色——她很清楚,父親死時自己年紀尚小,理應不記事,要是對他這個唯一的親人提防謹慎,多半是知道了什麼,那就離死不遠了。
所以,她不僅沒有認錯,反而快言快語地懟了回去:“這可不是我的錯,都叫你省著點用了。那些人才剛死,我不敢貿然出手他們的東西,免得被人發現,錢不夠,就隻能買這點,你還想怎麼樣?”
這番沒大沒小的做派並沒有讓衛九峰生氣,他點了點頭,和顏悅色地誇讚:“你做得對,這次放走了四個人,有一個女修起過疑心。要是被他們發現死在這裡的人有東西流出去,指不定會出什麼意外。”
“女修?噢,我想起來了,姓烈的和我說過,是其他洲來的那幾個吧?他們出身還不低呢。”曲聽靈故意道,“好像是歸元門的弟子,這是三大宗門吧?”
衛九峰麵上閃過一抹異色:“歸元門的弟子?”
“是啊,占了北三洲的歸元門。聽說他們大大小小有不少秘境和試煉之地,多得是奇珍異寶,要是能混進去看一眼,比我們這麼辛辛苦苦維持寒鴉堡可劃算多了。”曲聽靈煞有其事地琢磨了起來,“叔叔,寒鴉堡要複原起碼得要三十年,不如我們找個時間去趟北洲,想辦法混進去怎麼樣?”
此時此刻提起歸元門,自然不會是無的放矢。相依為命多年,曲聽靈很清楚衛九峰的心結在哪裡。他拜過的師門是柳洲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磕頭認下的師父隻是個築基修士,現在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年了。
他一生最大的恨事就是沒能拜一個好師父,沒進一個好門派,尤其是後來她的父親拒絕了他拜師的提議,更是讓他耿耿於懷。
她提起殷渺渺等人的身份,就是想誘惑他心生悔意——早知道他們來曆非凡,當時就不該放他們離開,應該想儘辦法叫他們自相殘殺而死,而後奪取他們的身份令牌,來一場移花接木。
“叔叔,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曲聽靈笑盈盈地問。
衛九峰不動聲色地笑了:“你倒是會想,混進三大宗門哪是那麼容易的事。”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曲聽靈揚起下巴,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寒鴉堡的局設了那麼多年,就沒人看破過,叔叔應該對我們有點信心。修士一彆就是數十年,性情修為有所變化也實屬常事,隻消小心些,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衛九峰依舊沒什麼反應,好似全然不動心:“這就是你見識少了,三大宗門的弟子皆點有魂燈,人一死燈即滅,哪有功夫給你偷龍轉鳳?”
曲聽靈心中冷笑,連魂燈都打聽過了,看來是早就有過這個念頭了。她裝出不甘心的樣子,嘀嘀咕咕地說:“那讓人不死不就行了?又不是很難。”
“彆搞這些歪門邪道,好好修煉。”衛九峰輕飄飄地說。
曲聽靈恐他看出端倪,隻好撇下不談,改變話題道:“我看雪快停了,是該去摘無色霜花了。這次我多摘一些,好多煉點解毒丹,聽說丹心門和商會有聯係,搞什麼以丹換丹,叔叔要準備結嬰,高階丹藥還是要早點備下才好。”
衛九峰心中一動:“丹心門的人要來?”
“姓烈的和我說的,他倒真是把我當做恩人了。”曲聽靈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衛九峰沉吟片刻,想到自己結嬰的幾率渺茫,多準備些丹藥有備無患,便點頭答應了:“無色霜花轉瞬即逝,你一個人摘不了多少,我和你同去吧。”
費了那麼多唇舌,魚兒總算上鉤了。曲聽靈彎起眉毛,語氣輕快:“叔叔早該和我一起去了,年年都是我忙裡忙外。”
“你還年輕,得多曆練。”衛九峰笑了。
“都是借口,叔叔就是不心疼我。這次為了買這火離砂,我那摘星索在鬼節和人鬥法時損毀了。”曲聽靈抱怨了起來。
衛九峰淡淡一笑:“說罷,又想騙我什麼好東西了?”
“叔叔的秘銀刀我是不敢肖想,但您那銀絲索就借我使使吧。”
“銀絲索……”他遲疑片時,還是鬆口同意了,“行吧。”
“謝謝叔叔!”曲聽靈笑嘻嘻地說著,殺機掩藏在深深的梨渦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