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的氣氛一時十分尷尬。
殷渺渺慢條斯理地用指腹抹去了暈染開的口脂,說道:“顧師兄, 非禮勿視, 你就不能繞著走嗎?”
“你還有理了。”孤桐冷冷瞥著她, 批評道,“公然親昵,太過淫-亂。”
殷渺渺沒什麼, 慕天光倒是一窘,不自然地彆開臉。
“哪有那麼誇張, 又沒做什麼。”她拭淨了唇邊的豔色, 若無其事地說,“觀瀾劍是什麼?”
慕天光知她對劍修了解不多, 想了想道:“你還記得《名劍譜》嗎?排名第九的是一對雙子劍, 一名望嶺, 不幸折毀, 一名觀瀾, 就是他手中的那柄劍。”
殷渺渺記起來了, 不禁望了眼,觀瀾劍碧瑩瑩的, 似翡翠, 似蒼竹, 綠得滴下水來, 說不出的好看:“看來劍很有名, 人也很有名。”
“薄名不足掛齒。”孤桐收起了劍, 負手道, “還不進去?我要采藥了。”
殷渺渺笑了笑,看來這位顧師兄過去有很多的故事,但不欲與人說明。她體貼地沒有多問,勾起慕天光的袖子回屋去。
掩上門扉,第一件事就是把人摁進圈椅裡繼續親。
慕天光:“……”如果這算是發脾氣的話,那她真是無一處不可愛。
半晌,吻夠了。殷渺渺從他身上站起來,坐回扶手椅裡,若無其事地問:“顧師兄以前很有名嗎?”
慕天光的唇上殘留著她口脂的香氣,芬芳縹緲,勾得人神思遠逝,許久才回歸理智:“兩百年前,他是十四洲名噪一時的劍修。”
“我從來沒有聽過。”她納罕極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劍修。”
“……”
他不得不多說幾句:“既然學劍,自然就要了解劍修的事,兩百年不算太遠。”
殷渺渺眉毛緊皺,信息的缺失令人不安,或許她應該惡補一下相關知識了。
慕天光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安撫道:“我們參看前人的劍法,是為了悟自己的劍道,自然需要多了解,但你是法修,專心修煉即可。”頓一頓,又道,“我知道也就等於你知道。”
不知不覺,話題又繞回了兩人爭執的源點,殷渺渺想一想,覺得事事都要自己掌握不現實,他說得對,原就該與人分擔的,遂欣然同意:“好,那我就不管了。”
他微微一笑,如曇花初綻。
“還說對你生氣呢。”她好笑,“看著這張臉,這雙眼睛,我怎麼氣得起來?”
那雙好看的煙灰色眼珠轉動,似是日暮時分籠罩在西邊的一抹雲彩,薄薄的光亮,淺淺的溫柔。
殷渺渺凝望著他,一時忘記了要說的話。
“我給師尊寄了信。”他主動開口,“若沒有閉關,兩三個月當能收到回複。”
她堪堪想起來:“是了,我還要給我師父寫信。”
正事催促她從美色中清醒過來,沒頭沒腦地遷怒:“去,彆在我眼前杵著,妨礙我做事。”說著,抄起果盤裡的橙子就朝他砸了過去,
劍芒微閃,滾圓的橙子在空中綻裂,被風帶回了桌上,一瓣瓣果瓤如蓮花綻放,清新甘甜的橙味兒彌漫開來,頭腦為之一清。
殷渺渺拈起一瓣塞進口中,道:“我聽說有些劍修待劍至珍,平日藏於鞘中,不拄地,不沾塵,出劍必有緣故。你倒是隨意得很,橙子也肯切,不算褻瀆嗎?”
“劍如我身,人能做什麼,劍就能做什麼。”慕天光收劍撩簾,進裡屋去了。
殷渺渺慢條斯理地吃完了帶著薄霜的甜橙,擦乾淨了手,攤開紙箋開始寫信。
*
在等待回信的日子裡,殷渺渺繼續著自己的課程。這一日,孤桐告訴了她一個好消息:“你問的事有結果了。”
殷渺渺最近滿腦子都是易水劍,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柳洲的曆史,忙問:“如何?”
孤桐的指間夾著信紙,尖角不輕不重地敲著桌麵:“那年百冠之地的確是出了大事,很多人不分敵我自相殘殺,這才導致了後麵道魔損傷慘重,不顧一切向對方複仇的結果。”
說到這裡,他不禁搖了搖頭,歎息道:“柳洲一向動亂,親曆過大戰的人大多都死絕了,我找到的人是個煉器師,見情況不對就把自己關在了法器中,雖幸免於難,卻對關鍵的事一無所知。”
殷渺渺深有同感,柳洲的修士崛起得快,消失得也快,生死都太匆匆,想要探究幾百年前的事,竟然也如此之難。她想想,道:“自相殘殺這一點很像是迷心花的作用,我覺得十有八-九是那群人的手筆,隻是他們挑起戰端,究竟有什麼好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