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話,我們是過命的交情。”蔡娥坐下,自來熟地倒了壺茶,“不過,你突然來找我,肯定也不是為了敘舊情。”
她開門見山,文茜也不忸怩,點頭道:“我想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誰?”
“遊百川。”
蔡娥“呃”了聲,麵露為難。文茜問:“他不在門派,外出遊曆?”
蔡娥苦笑道:“遊師兄獨來獨往,壓根不回門派,我們誰也不清楚他的下落。”
文茜訝然,她還道遊百川在萬水閣的地位,和慕天光在歸元門相仿,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她思忖片刻,問道:“南海出了鯖魚幻境,他應該不會不參加吧。”
“不好說。”蔡娥給不出準話,“遊師兄的性格……難以捉摸,彆人都在意的,他未必在意,彆人不在意的,他卻在意得不得了。大家對秘境趨之若鶩,他可不一定買賬。”
文茜蹙起眉頭,沒料到事情如此難辦。
蔡娥又道:“文茜姐,你難得來一趟南洲,不妨多留些日子,慢慢查訪,遊師兄也算是我們這兒的名人,若有人見過,不難打聽。”
此言有理。文茜露出個淡淡的笑容:“好,我們也很久沒有聚過了。”
“那還等什麼,走,我請你喝酒去。”蔡娥一拍桌子,大笑道,“我們南洲的酒和北洲大不一樣,你必要試試。”
兩人去了酒館,大醉而歸。
蔡娥雙頰通紅,拉著文茜:“住什麼客棧?當然是住我家,嗝,再客氣就沒把我當朋友。”
文茜隻好同意。
蔡娥更是高興,帶她東彎西拐,走到了一個院子前,一腳踹開大門,大喊:“老娘回來了,還不快來迎接?”
文茜眉梢微動,暗忖道,莫非多年過去,蔡娥已經成親了?正想著,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披著衣衫跑出來,口中道:“娘,你怎麼又喝酒了?”
“臭小子,你娘喝酒你都要管?”蔡娥沒好氣地揍了他一圈,介紹說,“這是娘的好友,你就叫‘文前輩’吧。”
“小子蔡儀,見過文前輩。”文弱少年規規矩矩地行禮。
文茜大為訝異,趕緊掏丹藥做見麵禮。
蔡娥很滿意,揮手打發兒子:“行了,你回去吧。文茜姐,咱們今晚抵足而眠,好好聊聊。”
她啼笑皆非,推辭道:“不成,妹夫怕是要有意見。”
“妹夫?”蔡娥恍然,哈哈一笑,“我沒結緣,他爹是個散修,現在活沒活著還不知道呢。”
文茜:“……”
“開個玩笑。”蔡娥眨眨眼,神態間終於又有了少女的嬌憨,“我的酒醒了,咱們喝壺茶。”
告退的蔡儀折返回來:“娘,那還是我來泡茶吧。”
“又嫌棄我是不是?”蔡娥戳了他一指頭,樂了,“還不快去?”
文茜忍俊不禁:“你們母子感情可真好。”
“彆提了,臭小子一個,整天不修煉,也不知道搗鼓些什麼。”蔡娥提起兒子便有一肚子的苦水,“我活著還能照顧他,萬一哪天死了,他就得喝西北風去。”
文茜沒當過母親,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蔡娥打開了話匣,絮絮叨叨地說起舊事來:“我哥死之前,我從來沒想過生孩子……但他一走,我心裡空落落的,渾渾噩噩不知道該做什麼……後來有了他,才熬了過來,沒想到結丹了……”
文茜記得始終護著妹妹的蔡陽,沒想到他已經隕落了,不由沉默。
“我哥是為了保護我才死的,我就想著,這命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了,我得好好過下去,連同他的一起。”蔡娥抬起頭,逼回眼角的水光,“唉,你看我,老說些掃興的。”
文茜的目光溫柔下來:“沒事,說出來心裡也舒服點。”
蔡娥卻不再是隻顧自己的小女孩,笑著搖搖頭,主動問:“你呢,過得好嗎?”
腳步聲由遠而近,蔡儀端著泡好的解酒茶來,沒打擾長輩們,乖巧地退下了。
文茜拿起茶盞,皎潔的明月倒映在碧綠的茶水中。她靜靜凝視了會兒,說道:“我也挺好的,到處曆練。”
“哦,這樣啊。”蔡娥猶豫了下,微微笑,“那就好。”
她們都還記得往事,心中亦存著同生共死的情意。可人世流轉了這麼多年,彼此經曆了太多事,高興的說來話長,難過的不欲再提,欲言又止到最後,不過是一句“挺好的”。
夜風拂麵。故人久彆重逢,卻已無言。
良久,蔡娥才說:“很晚了,你早點休息,明天我帶你去個地方,說不定能打聽到遊師兄的蹤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