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其實挺冤枉的。市麵上幻化容貌的法器, 雖然可以改換外貌, 但實力相當的修士神識一掃就能辨認出不是真臉, 行走江湖固然無礙, 卻很不禮貌,容易叫人起疑心。
相比之下,真正改變臉部的幻容丹就要隱蔽很多,藥效時間內, 哪怕是元嬰真君也看不出端倪,無疑更加適合。
而他身為煉丹師,備有不少幻容丹,藥效時長皆是一流水準。但丹藥有一個弊端,每一顆丹藥改變的容貌都是隨機的, 要進行長時間的固定偽裝很有難度。
葉舟一直掐算著藥效,沒出過紕漏,誰知殷渺渺要去偷帖子。這等見不得光的事,他自然要小心應對,提前服了下一顆丹藥,等事情結束後, 又服了一顆, 爭取不留下絲毫線索。
原本他計劃吃完宴席後, 找機會再服一顆。然而人算比不過天算,意外接二連三, 他顧不上服藥, 這會兒到了時間, 藥效淡去,露出了本來麵目。
更慘的是,楊意、水悠然、汀蘭都是見過他的——當年他們去往衝霄宗恭賀殷渺渺成為首席,他和其他人一起接待了他們。
事已至此,他不能否認,隻好頷首道:“在下葉舟。”
“果然。”水悠然的目光投向坐著摸鯨魚的殷渺渺,“你叫她師姐……”
殷渺渺恍若不解得眨眼:“我就是他師姐啊。”
楊意瞅瞅她,驟然出手,劍氣精準無誤地衝著她鬢邊的頭發去了。殷渺渺不想毀掉發型,下意識地輕輕一側頭。
“身法挺眼熟的嘛。”他哼笑著,“再裝啊。”
殷渺渺挺詫異:“裝什麼?”頓了會兒,無辜道,“我說的都是實話。”
楊意乾脆戳破最後一層紗:“咱們也算老相識了,你偏裝作不認識,太不講義氣了啊。”
“是你沒有認出來。”殷渺渺聳聳肩,“我身上的是幻術,又不是幻容丹。”
膝蓋中箭的葉舟:“……”
楊意深覺槽多無口:“除了你,誰有事沒事往身上放幻術,無不無聊?”
“這也是修行啊。”殷渺渺神態自若,毫無被人戳穿的窘迫,反而看起來十分在理。
旁邊看著的晏景逸和白溪弄不清狀況,笑著問:“原來這是楊道友的朋友?”
楊意雖然氣殷渺渺隱瞞身份,但比起初相識的晏、白兩人,自然和打過幾次交道的她更親近,故而模棱兩可地說:“是啊,老朋友了。”
說都說穿了,再裝沒意思,殷渺渺笑了笑:“我姓殷。”
晏、白二人驟然變色。縱然殷渺渺是道號比本名響亮,但身為七大島的嫡係傳人,他們自然知曉衝霄宗首席的姓氏,兼之方才強大的火法和幻術,結論呼之欲出。
“莫非是……衝霄宗的素微首席?”他們的臉色有點微妙。
殷渺渺道:“幸會。”
饒是城府頗深的晏景逸,回憶起半天前對人家的議論,臉上都有點繃不住。好在能繼承一方勢力的人,彆的本事可以沒有,心要夠黑,臉皮要夠厚,他稍微緩了緩便如常恭維:“在下真是有眼無珠,竟沒能認出道友,萬望莫怪。”
“你們本就不認識我,談何怪罪。”殷渺渺早就不會在意旁人的議論,也仿佛之前什麼也沒聽到,一派自然。
遊百川到這時才問:“你也去?”
“嗯,理當拜訪。”殷渺渺應著,暗中鬱悶:作首席就是不如尋常弟子自由,時時刻刻要替門派考慮,這萬水閣是不得不去。
遊百川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汀蘭卻說:“我暫時不回門派,其他地方不知怎麼樣了,我要去看看。”
遊百川看著她,出人預料地否決:“不行。”
“為什麼?”汀蘭緊盯著他,“你不想讓我去?”
他問:“你去了,能做什麼?”
“當然是阻止它們,難不成眼睜睜看著它們毀掉水閣嗎?”汀蘭壓抑著怒氣,“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能在海中來去自如,沒了水閣,我們就沒辦法接近深海。”
遊百川說:“我知道。”
“那你就彆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