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件趁手的高品階的法寶,有時足以決定勝負。因此,剛剛走上道途的修士, 大多會一擲千金,掏空家底, 隻求一二得用的法寶護身。
不過,法寶終究是外物,如慕天光、遊百川之流,除了最重要的本命法寶,幾乎不用其他法器,而雲瀲更是到今日也沒有本命法寶,隻憑己身的靈力化劍應戰。
殷渺渺是法修,理論上來說不必像武修那麼刻苦, 但她深信外物不牢靠, 化為己用的才是自己的, 平昔隻用秋風如意扇或是紅蓮。
可這不代表她沒有法器。
事實上, 她的臂釧中, 有幾十件大大小小的法器, 部分是神器坊孝敬她的,部分是她逛街時看著有趣, 隨手買下來的。以她今時今日的身家, 不難想象, 她的法器庫存比起梳妝箱裡的衣飾, 隻多不少。
所以,打什麼打??用錢砸啊!!
殷渺渺一口氣掏了三個法器,一個防身抵禦音波攻擊,一個陣盤困住行動,最後一個是個捕魚網,biu一下就能射出一張大網,是她到南洲見當地人這麼捕捉妖獸,覺得好奇買下來的。
先前遊百川的比試打得太好,不知不覺奠定了堂堂正正鬥法的基調。而白妖王忌憚遊百川的心法,派了這個彆具一格的音攻屬下,原想著就算不能出其不意,也能試探出敵人的手段,好安排後麵的比賽,卻沒想到殷渺渺是個人民幣玩家。
她裝出一副實力平平的樣子,法器一件又一件往外丟,唯一竭力施展的便是繁花弄影身,憑借這高妙的身法和對手打遊擊戰。
可憐那條漂亮的熱帶魚,對付起大開大合的武修來乃是利器,如今卻隻能淪為東躲西藏的倒黴蛋,在金錢的壓製下毫無還手之力。
飛英趴在欄杆上,邊看邊深沉地表示:“有錢果然很重要。”
喬平無法反駁。
這場比試拖得久了些,小半個時辰後才結束。殷渺渺捉住了魚,心想丟回去多半它也性命不保,與其活著被分屍,不如死得痛快點,遂一招取了它的性命。
又輸了一場,白妖王的麵色卻奇異得不再惡化,看也不看死魚的屍體,不動聲色地放了第三艘船。
在殷渺渺表示下一場還是自己後,又指了個屬下:“你去。”
那是個瘦瘦小小,普普通通的家夥,觀其外表,大約是個青少年。他被點名後到場中現了個身,而後就這麼消失在了眾人麵前。
他是一個善於隱匿的刺客。
找不到行蹤,擁有再多的法器,又有什麼用呢?
殷渺渺惋惜似的輕歎了聲,眼瞼垂落,眸中隻留一線餘光,神識緩緩鋪陳開來,捕捉著場中異樣的動靜。
數息後,她微不可見地蹙起了眉梢。
失敗了。
白妖王準備的賽場並非擂台,不過是空出來一片海域,並未設置結界屏蔽乾擾,因此,在場的千百隻妖獸在她的神識場中,像星星一樣閃動著,要從中辨認出隻見了一刹的對手……壓根不可能。
殷渺渺在妖族傳統和蓄意為之中搖擺了下,還是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妖族當年吃了不少暗虧,如今有文化了,心眼不比人類少。
然而,就算是彆有目的,這會兒也歪打正著,克製住了她的神識場。
她稍作思忖,維持著神識場的範圍不動,而後耐心地等待著:妖族輸了三場,獲勝之心隻會比她更強烈,尤其當著墨妖王的麵,絕不可能允許自己當縮頭烏龜,定然會趁機偷襲。
果不其然,三分鐘後,少年看她無所行動,便按捺不住,悄悄靠近。他的身體已經和海水融為一體,僅憑肉眼全然無法分辨,而氣息藏於海浪的起伏之中,仿佛就是大海本身的潮汐。
但還不夠。
要成功偷襲對手,不止需要藏起自己的氣息,更重要的是不能起殺意。修士對殺意的感應十分敏銳,如果做不到殺人如折柳摘花,心平如鏡,那麼刺殺百分之百會失敗。
而所謂的“殺意”,其實可以看做是神識的波動,當這種波動的幅度達到某個閾值時,便能被人所捕捉。少年的殺意控製得很好,出刀時,神識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仍然維持著原樣。
殷渺渺的神識場就好比一汪湖泊,如若有石子投入,自然能夠發覺,但若是融入的一滴水,縱然是她也無法短時間內察覺出來。
她沒能發現他。直到他的刀帶起的水波觸碰到了她的腰。
雖然他的刀裹挾在水流之中,乃是順勢而為,不快一分,也沒慢一分,但她還是感覺到了。她的腰肢微微一擰,冰涼的刀鋒擦著輕薄的泳衣而過,紅線自手腕落下,精準地纏住了他的刀鋒。
少年不慌不忙,手腕一沉,刀身輕巧地在水中畫了半個圓,卸開紅線卷來的勁道,而後精準無比地掠向包圍圈裡的一絲縫隙,巧妙地脫開了紅線,再度隱匿到了海水之中。
從偷襲到收手,整個過程不超過一秒鐘,由此可見,少年的刀法絕不比他的隱匿之法遜色。
殷渺渺鮮少遇到這樣的對手,擅長的魂術、幻術、法術都因難以捕捉到目標大打折扣。但她並未感到沮喪,反而被激出了三分戰意,逐漸認真起來。
少年一擊不中,並未沮喪,耐心得等待下一個時機。與一般刺客不同的是,他不在乎出手能不能成功,就算隻有一成的機會也會出手試試,不行就退,儘顯魚類滑不溜手的特性。
轉眼間,他出手六次,六次全都落空。可殷渺渺絲毫不敢大意,越往後,間隔的時間越短——他已經找到她身法的規律了。
第七次,刀鋒貼著她的手臂而過,第八次,她躲開了刺向小腿的刀尖,卻沒躲過來自腳下的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