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妖王愣了下, 麵色古怪:“私奔?”
“馬老板誤會了。”殷渺渺歎了口氣, “我外出辦事,半道碰到他, 一時好奇才跟過來的。”
然而並沒有卵用,這個解釋看起來更像是狡辯,白妖王居然相信了些:也對, 如果衝霄宗真的有意插手, 正大光明的代表門派拜訪更合適, 畢竟那樣的話,他顧忌衝霄宗的顏麵,反而不能對她這個使者如何。
等等,這個時候不能認下她的身份。白妖王心念電轉, 張口笑道:“我想也是,衝霄宗的首席怎會出現在這裡,想來是我的屬下認錯了。”
美婦人的反應也快, 立即道:“哦,原來是我認錯了,莫怪。”
殷渺渺蹙眉,反常必有妖,白妖王可不是個會為愛情故事感動的人, 難道……她暗吸了口冷氣, 裝出慚愧的樣子:“唉, 妖王慧眼如炬, 再瞞下去, 便是我的過錯了。”
她吞下解藥,麵部的骨骼微微挪動,恢複成了原本的樣子,“在下衝霄宗素微,見過白妖王。”停頓片刻,又誠懇地賠禮,“我隨遊百川前來,乃是個人行為,與門派無關,不請自來,還望妖王見諒。”
白妖王看她沒上當,冷冷一笑。
“小家夥們,總愛搞這些有的沒的。”出人預料的,壽公抖著長長的白眉,慢吞吞地說,“年輕真好啊。”
他開了口,白妖王自然要給麵子,不陰不陽地諷刺:“被說破才說見諒,你的誠意也不怎麼樣。”
殷渺渺很想幽默一把,來一段“您那麼尊貴,那麼寬宏,那麼善良,一定能理解我們的對不對?”,可惜掉了馬甲,不好崩人設,唯有麵不改色地笑笑,歎道:“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與我等小輩計較。”
白妖王很想不大人有大量,但忍住了。
遊百川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適時道:“幻境,意下如何?”
白妖王舉棋不定,倒是墨妖王率先開口,饒有興趣地問:“哦,這個我也有所耳聞。勝了,深海為界,人、妖需要彼此的通行證才可進入對方領域,輸了,水閣作海市,自由行商?”
遊百川點頭。
“此計不公。”墨妖王說著,從容不迫地掏出一把折扇,有一下沒一下搖著,“勝者無益,贏來何用?”
“妖王的意思是?”
墨妖王不緊不慢道:“贏,人族不得進犯深海,輸,開海市。”
遊百川瞄了殷渺渺一眼。她會意道:“這也不公,若輸,妖族在海市交易,須納三成的稅,如何?”
這當然不行。壽公劇烈咳嗽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反對之意溢於言表。殷渺渺瞅著他,笑了笑,又道:“說實話,人與妖族共生於世,皆是天道之子,何必非要比出個勝負,一人吃虧,一人得益,若是雙贏,豈非皆大歡喜?”
妖族的覺悟還是不夠高,非要自己占便宜才覺得賺。可惜時代不一樣了,十四洲已經逐漸融為一個整體,一方受損,其他未必獲益,合作雙贏才未來的主流。
她道:“人世在變,依在下的淺見,將來人與妖族互不侵犯乾涉,互惠互利,才是長久之道。”
現場一時沉默。白妖王在思考,墨妖王在沉吟,馬醜在斟酌,連帶美婦人都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神情——似是回憶,似是嘲諷,似是惋惜。
“具體如何,可以再行商議。”殷渺渺的語氣平和沉穩,吐字清晰,莫名予人信服之感,“請相信人族是帶著誠意而來。”
遊百川給出有力證明:“鯖魚幻境將開,妖族若有意,不勝歡迎。”
這的確算是個誠意滿滿的邀請,白妖王心裡的天平終於傾斜了:要是不答應,他們肯定進不去這次的鯖魚幻境,相反,答應下來,便能不損一兵一卒入幻境尋找鯤鵬之力。
至於水閣的事兒……他也不是沒腦子,開海市的好處擺在這裡,由不得不心動。隻是狠話放得太多,這會兒低了頭,他的顏麵何存,妖族的尊嚴何在?
壽公龜老成精,一眼看出緣由:“事關重大,大王不妨召集各域主,再做商量。”
“既然壽公這麼說……”白妖王裝出勉為其難的樣子,“我就給你這個麵子。”
殷渺渺拍馬屁很順溜:“壽公深謀遠慮,妖王虛懷若穀,在下佩服。”誇完又趁機定下時間,坐實此事,“既是如此,明年八月十五,海鷗島再議,如何?”
海鷗島位於兩族勢力邊界,位置無可爭議,白、墨妖王都答應了下來。馬醜謙虛了幾句“蓬蓽生輝”,眼中掠過一絲喜色——地點設在海鷗島,他們混血就能名正言順爭取好處了。
他投桃報李,體貼地表示:“想來人族也須時間商議,叫他們回去傳個訊吧。”
到了這個地步,白妖王再為難也沒什麼意思,不妨顯現自己的大度,遂爽快地同意了。殷渺渺和遊百川怕夜長夢多,說了幾句場麵話便帶著海船離開了環心流。
駛出這片海域後,殷渺渺才顯露出疲態,歪在榻上起不來:“總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