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這麼說了,他自然不會再勉強,兩人便坐飛舟到了中洲。
中洲廣袤,他們走走停停,花了近三十年的時間也未走完,尤其中途兩人又因為修為到了突破點,閉關了一段歲月。
以前,殷渺渺對閉關多少有點忌憚。時間短還好,超過三年,她就發怵。試想想,愛侶閉關十年,等於十年都不能說話聊天乃至做點其他親密接觸,獨守空閨,異地戀好歹還能視頻點外賣呢。
閉關期間,和喪偶沒什麼區彆,萬一路上再遇到什麼小鮮肉,月色正美的時候,就算不移情彆戀,也難保一度春風。
她不是不相信愛,隻是不高估人性。
而且比起擔心慕天光,她更擔心自己。
她怕辜負他的情意。
慕天光卻很坦然:“你擔憂的皆是常有的迷障,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坦然相對便好。”
殷渺渺納罕地問:“如果我被引誘了,你不會生氣嗎?”
他搖頭:“你我既已決定攜手道途,便該互相扶持,指責憤怒又有何用?”
然後他又轉告了她一些前輩們的建議,都是昔年宗門裡的長輩開壇論道時提過的,不知是否正確,但可以做個參考。
第一個主流建議是,堵不如疏,越是禁止,越是令人著迷。如若一時心動,不妨即刻享受,得到了也就成了尋常,幾次下來,多半會失了興趣。
第二個建議則相反,認為修士應當儘力抵禦誘惑,磨煉道心,越能忍耐克製,越是代表成功。
殷渺渺個人傾向於第一種,人是賤骨頭,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修煉是奔著成仙去的,這些小事無須掛齒。
可是,她歎息一聲,無奈道:“不行,就算你不生氣,你我位置對換,我卻會對你生氣。等我什麼時候對你也不會生氣了,再說吧。”
慕天光頓住,許久,低聲道:“我不生氣,但可能會難過。”
殷渺渺略微一怔,繼而笑起來,俯身親了親他的唇角:“我知道了。”
好在擔憂的事並沒有發生。他閉關十二年,她縱然不是時時陪伴在身邊,偶爾也會在周邊走一走,卻從未有過任何動搖。
她的心已經被裝滿了。
她的人生,也已經十分圓滿。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好像是大雪紛飛的冬日下午,靠在暖和的被窩裡看書擼貓,手邊有暖和的茶,枕邊有心儀的人。
踏實,飽滿,幸福,安寧。
慕天光走出閉關靜室的第一秒鐘,她就給了他一個擁抱:“我想你了。”
他不禁微微笑:“我也是。”
她依偎在他肩頭,覺得對這段感情再也沒有迷惘與懷疑,故而直接道:“陪我回春洲,我們結緣吧。”
“好。”他的回答很輕又快,像是怕隻是夢。
雲光城還是老模樣,飄著絲絲細雨,被靈力蒸出的薄霧縷縷縈繞,仿若仙境。走過中心的大街時,慕天光指了指街角:“我第一次見你。”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要命,衝霄宗居然有這麼不知檢點的女修,一定要離她遠遠的。”她笑著打趣。
他道:“我太武斷了,人何其複雜,如何能憑幾麵便下定論。”
“這是人之常情,我對你的第一印象也不好。”她靠近,悄聲說,“當時我覺得,假如我敢再對你多說一句話,你就會拔劍捅死我。”
他彎起唇角,也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誰能想到會有今天呢,人和人的緣分果然是極其奇妙的。
殷渺渺帶他一路回了翠石峰,百花盛開的山峰讓他稍微吃了驚。她笑個不停:“是不是一點都不像是劍修的地方?我師父看著就煩,乾脆搬到山後去住。走,我帶你去見他。”
任無為早就感知到了他們的到來,一臉“我就知道有今天”的表情:“我知道你來乾什麼,直接說吧,彆繞彎子。”
慕天光慎重了神色,緩緩道:“我想請求前輩準許我與渺渺結緣。”
任無為也很正經地點頭:“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上,我同意了。”
至此,修真界的提親儀式結束。
任無為開始頭疼:“典禮辦哪兒?以後住哪兒?要準備什麼?請誰參加?”
“不用這麼急,慢慢來。”殷渺渺在意的素來都是心意,而非儀式,“我對典禮沒什麼要求,簡單一點就好。”
任無為一口回絕:“不行!”
“為什麼?”她詫異。
“怎麼能簡單?”任無為怕麻煩,但這種事更怕不麻煩,“你結緣太寒酸,丟得是你師父的臉,我不同意。”
殷渺渺哭笑不得:“我們翠石峰人少,簡單點有什麼不好?”
“婚姻大事,聽師父的。”
“我結緣,聽我的。”
師徒倆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