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一處樹枝盤結而成的桌案前坐下,梳著雙環髻的弟子們魚貫而入,捧來酒水瓜果。
“兩位遠道而來,嘗嘗我們穀中自釀的甜酒吧。”念奴嬌親自為他們斟酒,姿態雍容,無絲毫傲氣。
殷渺渺謝了她,一飲而儘:“好酒。”
這便算是寒暄過了。
念奴嬌問:“道友特意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無甚大事。”殷渺渺不動聲色道,“我欲往北鬥堂去,途經此地,想著還未來拜訪過穀主,便厚顏不請自來了。”
念奴嬌自然不信。她沒有錯過“北鬥堂”三個字,略作思忖,便問:“道友要去北鬥堂,可是為了陌洲一事?”
“正是。”殷渺渺微笑道,“總不能白吃這個虧。”
念奴嬌眼睫一顫,溫柔地笑了:“道友說的是,不知可有我凰月穀幫得上忙的地方?”
此話一出,殷渺渺終於確定,念奴嬌不論看起來多麼像大家閨秀,內裡卻是個合格的一派之主。
她敏銳心細,又有決斷,真是好極了。
“若是貴派願意幫忙,那就再好不過。”殷渺渺麵對著如斯美人,口吻不禁比平日裡還要柔和三分。
念奴嬌柔聲道:“除魔衛道,原是我道門中人應有之義。”
兩人敲定此事,便不再多談,反而天南地北聊了些趣事。期間,念奴嬌以閒談說趣的口吻,和殷渺渺提了提燕白羽此人。
北鬥堂是七大門派中實力最強的一個,按照北鬥七星設立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個山峰,其峰主被稱之為掌座。
而堂主燕白羽乃是元嬰圓滿修為,被譽為元嬰第一高手,所修的劍法為《萬象劍書》,隻有九招基礎劍訣,卻能夠衍生出無數種變化,故名‘萬象’。
以及,這是唯一一個和《易水劍》一樣,心法與劍法合二為一的心法。
“燕白羽繼任堂主的時候,北鬥堂連他在內,隻有五個元嬰。”念奴嬌紅袖添香,語笑溫婉,“七星之位,尚缺其二。”
殷渺渺知曉她是在和自己介紹北鬥堂和燕白羽的性格,饒有興趣地問:“然後呢?”
“然後,他在門派內精心挑選了一名弟子,替師收徒,親自教導。”念奴嬌緩緩道,“就是他的小師妹,公孫霓裳。她也不負眾望,金丹時便力壓諸多劍修,奪得魁首,兩百多歲便結了嬰。”
“原來如此,想來他們師兄妹的感情一定不錯吧。”
“那是自然,亦兄亦父。”
殷渺渺微微揚起了唇角:公孫霓裳和燕白羽的感情甚是親厚,此次公孫霓裳受到埋伏,他極有可能想要找回場子。
換言之,他答應她的概率很高。
“還有一位呢?”
念奴嬌眼波一動,盈盈笑:“他力排眾議,將一位金丹修士升為開陽的掌座。依我之見,確不負武曲之名。”
殷渺渺心念電轉。
武曲主財帛,念奴嬌特地點出這一點,是想告訴她,開陽的掌座雖然修為不濟,卻是個理財好手?那就有趣了。
北鬥堂為什麼不能升為第四大宗門?沒有化神是其一,其二,則是門下修士多愛劍道,不善經營,沒有掙下三大宗門那麼大的家業。
燕白羽提拔這麼一個擅長經營斂財的人,野心昭然若揭。
“燕堂主果然有魄力。”殷渺渺替念奴嬌斟了杯酒,“請。”
兩人相視一笑,舉杯飲儘。
酒過三巡,微有醉意。念奴嬌搖鈴喚來弟子,請他們去客院休息。
殷渺渺自不會推辭。
客院臨水,三麵有窗,能飽覽遺珠湖的美景。殷渺渺解了外衫,靠在窗邊的竹榻上,問沉默了一路的葉舟:“你覺得念穀主如何?”
“蕙質蘭心。”他答。
她笑了:“她美嗎?”
葉舟點頭,心裡有點緊張,怕她來一句“我與穀主孰美”。
但沒有,殷渺渺隻是歎息:“不受世人偏見,自顧自美麗,難得啊。”
人們對於強大的女修有刻板印象,要麼是冷傲的高嶺之花,要麼是放蕩的風情女子,要麼就是男性化的強硬乾練。
這不是她們的錯,漫長的歲月裡,女人要出頭太難了。
嬌柔、可愛、溫柔、嫻淑這樣的詞彙,總是和“弱”聯係在一起,她們想要讓人覺得“強”,就必須與此割裂,用更尖銳的方式打破世俗的牢籠。
可事實並非如此。
強大就是強大,任何一種形式都可以。
念奴嬌溫婉如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間毫無侵略性,不強勢,不咄咄逼人。但她依舊是強大的,是無可爭議的元嬰真君。
最難得的是,她選擇以自己的方式麵對世界,維持著真實的麵目,沒有被世界改變,或許有一天,反而會改變世界對女修的看法。
作者有話要說: 三大宗門基本上都介紹過了,現在完善一下其他幾個門派。
也是時候把十四洲的其他元嬰拎出來溜溜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