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人笨辦法。鬆之秋頓住,半晌,微微頷首:“也行。”
杏未紅閒了許久,聞言興高采烈:“好,我這就走。”
殷渺渺失笑:“你不喝酒啦?”
“我都死了,又喝不到。”杏未紅想一出是一出,沒這個耐心寒暄,“等我有空了,再來和那個劍修打。”
話音未落,人影已經不見。
殷渺渺轉頭看向鬆之秋,笑著問:“那鬆莊主有沒有空喝我這杯酒。”
“酒已入腹,東洲的清酒,彆有一番滋味。”鬆之秋放下酒盅,頷首告辭,“戰事未休,莊中還有諸多事務,下次再與道友把酒言歡吧。”
“大事為先,來日四方太平,我再請二位去東洲做客。”殷渺渺也不勉強,起身相送,“我送莊主。”
鬆之秋揮揮衣袖:“不必,留步。”
“好走。”殷渺渺意思意思送到涼亭。
鬆之秋轉瞬消失。壺裡的靈酒尚溫。
直到此時,葉舟才開口:“沒想到師姐和仙椿山莊的人還有交情。”
“交情?”殷渺渺失笑,自斟一杯,慢悠悠地飲下,“仙椿山莊遺世獨立,哪有那麼容易攀交情。”
她和鬆之秋書信往來不少,說有些私人交情,也並無不可。但她相信,若是其他門派的人也寫信求助,鬆之秋恐怕亦是同樣的態度。
誰也不得罪,誰也不討好,永遠維持著友好而疏離的態度,仙椿山莊才能作為世外桃源,存在到今天。
這樣的人當然很不好拉攏,幸好生而為人,就有缺點,鬆之秋也不能例外。隻不過,他不愛錢、不愛權也不愛色,他好奇。
對五行之煞這樣的異世之物好奇,對岱域這個未知世界的好奇,對世界奧秘的好奇。
目前為止,他們的合作都很愉快,畢竟仙椿山莊再不問世事,威脅到十四洲整體安危的大事,總不能袖手旁觀。
“先這樣吧。”殷渺渺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忽而問,“你覺得,鬆莊主喜歡阿紅嗎?”
葉舟道:“他看起來頗為關心她。”
“挺有意思的。”雖然相聚不過片刻,殷渺渺看出來的事卻不少——鬆之秋顯然十分在意杏未紅的安危,可提起“虞生”的時候,麵色又非常平淡,似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然而,阿紅當時的眼裡露出的卻是黯然。
昔年的主人與侍妾,今日的依賴與在乎……真有意思,命運無常啊。
殷渺渺唏噓片刻,很快回過神,關心起自己的人來:“你有什麼話要問我嗎?”
說不想知道關於岱域和五行之煞的事,肯定是假的。但葉舟道:“師姐想說的時候,再和我說吧。”
他來得太晚,錯過了她太多的事,然而,隻要活著,遲了一百年,他就等一百年,遲了兩百年,再等兩百年。
她總會慢慢告訴他的。
何必著急呢?
“我去煉丹房看看。”他主動告辭,表明自己確實沒有追問的意思,“巳時前回來。”
殷渺渺不置可否,點點頭,轉身回屋去了。
*
上次開鬼門的經曆嚇到了杏未紅。她不敢再亂開,特地走遠一些,打算到無人之處再走。
鬆之秋慢了她一步,卻有挪移術,很快依靠留在她兜帽裡的葉片定位到了地方,瞬移過去,正好趕上。
“阿紅。”他叫住她。
杏未紅有點警惕:“你要攔我?”
他微勾唇角:“來給你送點東西。拿著。”他將一隻極其精美華麗的漆盒交到她的手中,叮囑道,“好聚好散,你既然不打算挽回虞生,就把這個給他,權作這些年的照顧。”
杏未紅猶豫了下,沉默地接了過來。
他沒鬆手,捧著漆盒道:“後悔還來得及。”
“不後悔。”她把盒子抱到了懷裡,“他喜歡我的時候,我不喜歡他,現在我喜歡他了,他不喜歡我,這也很公平。”
鬆之秋道:“這不是公平。”
“這是。”她固執地說,“我把這個還給他,就扯平了。”
意思是隻喜歡他幾十年,然後就放下嗎?那也好。鬆之秋笑了笑,沒再糾正:“先去找虞生,然後再去辦事。”
“我知道,如果出了事,我以後就見不到他們了。”杏未紅說著,停頓片刻,問他,“這樣也好,對不對?”
“對。”
她低下了頭。
風吹過她的紅色鬥篷,像是一朵飄零的殘花。
少頃,她又抬起頭來,握住了陰兵璽。
扭曲的黑色細線出現在半空,徐徐向外擴展成了一道縫。杏未紅不敢大開,小心翼翼地擠了進去。
鬆之秋看著她紅色的身影沒入黑暗的幽冥,最終消失不見。
他微微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