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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洲, 絕世崖。

夜色沉沉,霧靄濃濃, 獵獵寒風呼嘯而過,卷起滿地積雪。潔白的雪花像是上好的鹽粒,劈裡啪啦地砸落下來,力道不輸於石子。日複一日, 堅硬的岩石表麵滿是殘留粗糙的痕跡。

這是中洲地勢最高的地方,山體便高數萬丈,又有積累數千年的冰雪,層層壘疊上去,至少有十萬多丈高,空氣稀薄,一年到頭都是極寒天氣,鳥獸蟲蟻皆不得活, 全無生命的痕跡。

因此,當狂風不再像平時橫向吹拂, 而是受到了不知名的力量,自下向上倒卷而起時,自然也沒有人發現異常。

天亮了,天又暗了。

沒有生命作為計時的標準, 時間失去了價值。

一日日, 一夜夜。

風無言,勾勒出高塔的邊界。

雪無聲,疊加成八角的地基。

就這樣, 一件足以影響十四洲存亡的大事,正悄然發生。

卻無人知。

*

凶牙群山,靈香山脈。

根腳為天靈狐的靈香山君懶洋洋地趴在貴妃榻上,九條蓬鬆如雲的雪尾交疊堆積。既像是一件華貴的大氅,也像是一床極其舒適的棉被。

但說來奇怪,這九條尾巴固然奪人眼球,可人們通常匆匆一眼便掃了過去,目光總是久久地停留在那張小小的瓜子臉上。

靈香山君生了一張瓜子臉,下巴尖尖,很有狐狸像。一雙美目亮如星子,眼線拖長,有種欲說還休的嫵媚和慵懶。

看見她,人們會發現,真正的狐妖並不是渾身上下充滿著勾人的誘惑之意。而是令人忘記煩惱、洗去疲憊,隻想永遠地留在那裡,用儘手段討它歡心,若是能得到一二回眸,此生足矣。

這種吸引力,向來不分男女。

文茜不喜歡靈香山君,卻不妨礙她吸狐狸。自家的幻狐便乖乖趴在她臂膀裡,柔軟的毛發穿過指間,說不出的柔順可人。

她耐心地給幻狐梳好了毛,才問:“山君尋我來,所為何事?”

靈香山君道:“不是我尋你來,是你自己要來的。”

文茜冷淡道:“我可沒想來靈香山做客。”

“你來,是天意,我請你來,是順應天意。”靈香山君斜倚著軟榻,話語半吐半露,信的人覺得玄奧莫測,不信的人卻難免認為故弄玄虛。

文茜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麵無表情地問:“那天意還讓你做什麼?”

靈香山君笑了笑,並未作答,反而話鋒一轉,談起了彆的事:“近些年,十四洲風雲變幻,出了不少大事。”

她伸出纖纖玉指,豎起一根手指:“魔修入西洲,與道修為戰,如今算來,也占了一洲半之地了。”又一根纖纖玉指,“南洲,白、墨妖王聯手,對付龍君,你自南洲來,當知此事。”

文茜默認。

十四洲的修士多關注西洲和北洲的道魔之戰,但南洲的戰事,其實遠比傳出去的嚴重得多。

*

且來回溯一二南洲的局勢。

過去,南海是大體和平,小衝突不斷。

人、妖雙方都沒有撕毀昔年和平盟約的打算,誰也沒有把握能夠一口氣解決掉對方。因此大麵上還算和平,隻是私底下紛爭不斷,人與妖族大打出手的事,年年都要出那麼幾回。

而生性好戰的妖族之所以那麼克製,與四大妖王的勢力脫不開乾係。

陸地上,金妖王占據了汀州的蟲嶺。她是有史以來第一個,以蟲蟻這樣卑賤的根腳,修煉到元嬰的妖修。在她的統領下,其他修士方才知曉,原來微如螻蟻,聚集在一起時也能爆發出這般強大的威力。

雙頭鷹的蒼妖王則圈定了夏洲的鷹峰。作為禽鳥,他們的活動範圍和習性與人類有偏差,勉強算是和鄰居相處友好。

隻是飛鳥有遷徙的習慣,每到特定的季節,妖鳥大規模出動,其捕食便成了一個極大的安全隱患。最為嚴重的一次,整個仙城裡的孩童丟失了七八成,全成了惡鳥的腹中餐。

夏洲的不少修士,都和鳥族有血海深仇。所謂的“友好”,其實如同初春的浮冰,稍稍過界,便會煙消雲散。

相比之下,白妖王和墨妖王居住在南海,與人類在生存資源上,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且有妖帝隱居歸墟,不敢太鬨騰,免得一錯神,自己當了炮灰。

可這點平靜,在昭華到來後被打破了。

十四洲多少年沒有出過龍了。妖族對龍和鳳凰,天然有種畏懼感,懼怕之餘,還有迷之向往。

陸地上的妖獸還好,承的是麒麟的情。海裡的妖獸則不然,不知道多少妖族熱血上頭,不遠千裡跑去投奔昭華。

尤其是鮫族,過去一向秉持著中立,不投靠白、墨妖王中的任何一方。可昭華一來,除了慣例遷走一個分支,保存血脈外,幾乎闔族投了過去。

其狂熱可見一斑。

白妖王和墨妖王十分忌憚,擔心天長地久,南海再無立足之地,故而結束了數百年的對立,聯手對付昭華。

西洲打得激烈,南洲也不逞多讓。而且,比之純粹的道魔對立,多了幾分合縱連橫的詭計。

墨妖王狡詐,一邊慫恿白妖王與昭華正麵爭鋒,另一邊卻找上了妖帝,以昭華初來便掀起風波,打破南海平靜為由,勸說妖帝出麵調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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