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瀲搖了搖頭,沒有給出肯定的答複。
葉舟眉頭微蹙,有些不解:最後留下的隻有師姐和冷玉,總不可能為了門派的利益打起來。將心比心,關鍵時刻助一臂之力才對。
難道是後麵的關卡十分凶險,哪怕是他們聯手也不一定能對付?他懸起心,憂慮地望向了九重塔。
五彩斑斕的黑塔無聲無言,靜默地佇立著。
夕霞滿天,月上西樓。
群星落幕,旭日東升。
轉眼間,九日匆匆過去。
扶乙真君出現在山頂。他一直守在外麵,第五十四日時,等到了葉舟等一大批人出來,第六十三日時,等到了失魂落魄的寒杉,第七十日到七十二日,陸陸續續等到了其他人。
以及,進塔時,九重塔的影子與本體等比例縮小,而經過近三月的變化,影子不斷地往塔下縮短。
種種征兆證明,今天第八十一日,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太陽一點點升高,慢慢爬到了頭頂中心。黑影一點點收縮,好像有無形的力量在緩緩收攏,準備離開。
之前散去休息的修士們前後腳到來,準備看看事情如何收尾。
日晷指向正午的刹那,金烏正照塔頂,陽光照樣下,九重塔的影子消失無蹤,黑沉如墨的塔身上流光絢爛,不可直視。
失去了衡量的標尺,殷渺渺感受不到時間的存在。
當她暫時完成了一個階段的幻術磨煉,回過神來的時候,又一道嶄新的光門出現在。隻是這一次不再是通往下麵的階梯,而是通向更高層。
漫長的等待過後,終於等到了通往第十層的道路嗎?
她收斂心神,堅定地邁出了腳步。
看不到身體,路徑似遠非遠,似近非近。她好像走了很久,久到開始懷疑這是不是某個海市蜃樓,又覺得恍如一刹,邁出一步就到了。
錯亂的感知使她無法準確分辨情況,也來不及分辨。
但總而言之,她到了。
走了上去。
九重塔外。
自下而上,從第一層開始,堅硬無比的塔身開始消散,化作一粒粒閃爍飛舞的光點。正午的日頭雖烈,又有積雪反射,可那螢火般的光輝竟然毫不遜色,不曾湮滅無蹤,反而清晰分明地往天空飄去。
蔚藍的晴天裡,白色的光粒像是破碎的陽光,緩緩飛向空中熾熱的圓輪。
“看來,九重塔和太陽的力量有關。”冷不丁的,人群裡的鬆之秋冒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沒人接茬。
他不以為意,似是恍然似是解釋地說道:“素微曾和我說過。她聽過一種說法,日月本身,亦是星辰。”
這下有人理他了。
燕白羽琢磨了好幾天當時看到的事,早就想找當事人問個清楚,順口道:“她人呢?”
雲瀲回答:“師妹好像……不在塔裡了。”
“什麼?”眾人齊齊變色,抬頭看去。
短短幾句話的功法,九重塔已經消散到了第九層。
這一層和其他幾層沒有任何區彆,以同樣的速度流瀉成星星點點的光粒,乘風飄向天空,像極了一抹淡淡的輕雲。
直到最後一粒光點消失,殷渺渺和冷玉都沒有回來。
此時,豔陽高照,萬裡無雲。
冬季過去了,明天,春風就會翻閱這座絕世崖,為廣袤的中洲帶來溫暖的春意。
殷渺渺仰望著星空。
她曾無數次猜想第十層是什麼,如今終於明白了:九重塔的“九”是虛指,代表了極致,因此“十”也是一樣的,意味著超越了極致之數,不在塵世中。
換言之,脫離了世界。
她接入了一個奇特的視角,俯瞰著整個十四洲。非要比喻的話,像是乘坐載人飛船,進入了太空。
這一看,直接把她看蒙了。
好長一段時間,她的腦海都是一片空白,反複重播一個念頭:想錯了。
一直以來,她都想錯了。
十四洲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
很久以前,在得知十四洲或者說看到十四洲的地圖起,她腦海中對於十四洲的概念就是地球的樣子,不同的洲等於不同的大陸板塊,飛舟等於飛機。
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大概是這顆星球特彆大,板塊特彆多吧。
然而,事實證明刻板印象要不得。她那貧乏至極的天文地理知識,完全不足以理解宇宙的奧妙。
根本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