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表示,之前不是說好了大家五百年不起乾戈的嗎?現在才過去三百年,你就違反了盟約,不行,我要叫人來主持公道。
天義盟就這麼被拖下水了。
最近兩個月,楚城代表和秦城代表一直在天義城裡扯皮,天義盟居中調解,然而並沒有調出個什麼結果來。
葉舟聽完,就覺得不對勁。
醉酒調戲庶母,這種事是個修士就不會信,多半隻是個借口。區彆隻在於,這是秦城主想乾掉不聽話的少城主,還是老少合謀,打算找個理由開搞楚城?
若是前者,屬於內訌,大家沒興趣知道。若是後者,也就意味著平靜三百年的中洲,有可能迎來新的戰火。
在如今的情況下,葉舟不得不考慮這其中是否有岱域的推波助瀾。
他坐不住了,立即前往碧霄閣。
這是衝霄宗在外的駐點之一,其負責人是一個姓唐的修士。他資質平常,修到金丹已是極致,又未曾拜在任何一個元嬰真君門下,沒有後台,故而托人輾轉打點,於六十多年前到了天義城,成為了衝霄宗派駐在此的管事。
而天義盟的這份差事,說好做,那是相當好做,十分舒服。
不需要外出行走,沒有危險,沒有一城的庶務打理,工作清閒。唯一的差事就是收集各方麵的消息,遇到了什麼拿不準的事,及時傳回門派,再等候門派的回複即可。
坦白說,這份差事簡單,還有不少油水——各個商家為了與衝霄宗攀關係,不會吝嗇於和這麼個管事保持良好的關係——就是個養老的衙門。
隻有某些特彆的時刻,好差事會變成燙手山芋。
比如現在。
烽火一起,天義盟就是道修的一麵旗幟,有數不清的消息要送,有太多扯皮的事要辦。萬一事態惡化到需要各大門派共同商議,天義盟就有的忙了。
唐管事命不好,前幾任屁事沒有,到了他就輪到了道魔大戰。
葉舟到的時候,他正對著兩個弟子發牢騷:“這樣不滿意,那樣也不滿意,我看秦城和楚城壓根就沒想和解,找借口背盟而已。”
兩個弟子一個給他揉肩,一個給他倒茶,齊齊恭維:“師尊英明!”
葉舟:“……”他泄露了一絲氣息。
唐管事感覺到了,猛地回過頭來,帶著一點警惕和一點試探:“道友是……”
“金石峰葉舟。”他自報家門,“家師葉沉。”
唐管事本事平平,消息卻很靈便,雖常年在外,還是瞬間反應過來:“哦,素微真君的……咳,原來是金石峰的高徒。”
他一時嘴快,不免有些尷尬。
但葉舟神色不變,仿若隻字未聞。在決定順應心意的那一天起,他就做好了承受這些非議的準備,公事公辦道:“宗門派我來打聽一些消息。”說著,取出一封信函遞過去。
唐管事趕忙站起接過,當麵打開。
裡麵是扶乙真君寫的一封公函,表明門派要葉舟過來收集情報,必要時可便宜行事。落款是閣揆的印鑒——殷渺渺在進塔前將信物交給了扶乙真君保管,如今她再度失蹤,便由扶乙真君暫且接回閣揆的權力。
莫要小覷這封短箋,有了這封公函,葉舟才有查看情報的權力。否則縱然他是金石峰的真傳弟子,一樣不能查看機密。
唐管事核實無誤後,如釋重負:“這下可好了。唉,葉道友,你不知道,我正為了一件事頭痛呢。”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秦、楚的恩怨說了一遍,內容自然要比街邊小二詳儘許多,但過程大差不差,並說明了兩家如今的態度。
秦城主態度強硬,一定要楚城交出秦子羽。楚城則表示,自家不是秦城的屬城,沒必要聽從命令,先把動手的事掰扯清楚再說。
於是雙方僵持不下,天義盟幾次想調解都無功而返。
“你說這事鬨成這樣,可怎麼辦?!”唐管事唉聲歎氣,打心眼裡希望葉舟把這件事接過去。
不為彆的,看看這位背後站著誰,就知道事情無論辦的怎麼樣,他都不會吃半點掛落。不像自己,沒有後台,若有個萬一,說不定會被門派推出來做文章。
然而,葉舟並沒有代替唐管事的意思。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口水仗上,淡淡道:“唐道友辛苦。勞煩你將近三年,不,十年的消息整理出來,我有急用。”
唐管事頓時麵露失望之色。可他知道這是自己的活兒,人家不插手也沒辦法,苦著臉點了點頭。
葉舟謝過,問明了休息的地方,擇一安靜的院落住下。
兩個時辰後,唐管事的徒弟送來了許多玉簡,奉承道:“晚輩在天義城有些時日,大大小小的事都知道一些,葉真人若有需要,直接問晚輩就是。”
天色已暗,葉舟雖知對方隻是想討好自己,但孤男寡女,不肯留下她。想想吩咐說:“你去將所有關於稻禾莊、魅姬的資料整理來給我,還有,十四洲若有什麼慘案,尤其死者眾多的事,也通通拿來。”
那弟子麵露難色,唐管事才來幾十年,要所有的資料談何容易。
葉舟看她不應,暗歎一聲:“算了,不要來打擾我。”
“是。”弟子麻溜地滾了。
葉舟點燃燈燭,將屋裡照得透亮。
手指撫過成堆的玉簡。
他默默道,師姐,你不要擔心,我會把事情都做好,你什麼時候回來都好……你還會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