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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渺渺懷疑,葉舟這句話的潛藏問題是“你是不是和某某人私奔了”。假如她很好卻不回來,那大概多半是顧忌門派的紛爭,清清靜靜享受愛情去了。
可惜要讓他失望了,她說:“很不好。”
葉舟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想也不想道:“我去找你。”
“你找不到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裡。”她似乎笑了,傳遞過來的意識鎮定而平緩,“彆擔心,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葉舟輕輕應了聲,覺得他肯定在她身邊。這非是無的放矢,隻是多年相伴,他遠比她想得更了解她。
她的心裡有一個洞。
快樂的時候,她確實快樂,但愉悅會慢慢從洞裡滲出去。於是,再多的快樂,永遠也隻有七分滿。她不得不用一些彆的東西來縫補,有時候是無傷大雅的捉弄,有時候又是放縱自我的肆意。
世事很公平,失去一點,就要找補一點,倒也有些效果。
但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可能時時刻刻有強烈的情緒填充。安靜空閒的時候,內心的空洞便時時體現存在感,像是結了痂的傷口,總要癢一癢。
抓撓隻會出血破損,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注意力,找點什麼事來做。
他覺得很難過。她活得太累了。
可是,他能做的有限,無非是主動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讓她察覺到傷痕,永遠有彆的事牽引心思。
但現在,她心裡的洞消失了。
人會說謊,但感覺不會。她的意識寧靜而圓融,宛如一顆柔滑圓潤珍珠,光華內斂,再無半點破綻。
再高明的裁縫,也不可能將補丁藏得這麼完美,隻可能是失而複得的原物,方能這般渾然一體。
他為她感到高興,從今後,她不用再那麼累了。
有十分的快樂,就會有十分的歡愉。
真好。
他什麼都沒有問,也沒有必要問,安安靜靜地等待著一個結局。
可殷渺渺始終沒有作聲,他左等右等也沒等到,便想她是不是不好意思開口,靜默片時,主動道:“師姐有什麼要吩咐我的嗎?我在天義城。”
“吩咐?”她思索了會兒,問他,“我離開多久了?”
葉舟道:“小半個月前,九重塔消失了。”又簡單說了說統一口徑的事,猶豫了下,將金陽江的戰事一並告知。
她吃了驚:“我才離了半個月,你就變心了?吩咐?我對你,原來是吩咐?”
葉舟比她更吃驚。然而不等他追問個明白,她又問:“你在天義城做什麼?想把人找出來?”
“是。”他遲疑著答,“我這麼做,不合適嗎?”
“那倒不是,隻是打得過吃得飽的目標就隻有那麼兩個,該打的還是會打。”她無奈道,“你處心積慮阻止他們,知道的,明白是為他們好,不知道的,回頭就發懸賞,要你的命。”
三百年前,她之所以能成功,運氣占了很大一部分。魅姬出手太詭詐,幾方實力都沒做好真正翻臉的準備,兼之又是風雲會,在道門各派麵前,大家都不想和魔修扯上關係,順勢就應了。
這回則不然,都處心積慮憋著一股氣,就好像煮沸了的鍋,摁下去隻會爆炸。
葉舟沉默了會兒,意外得堅持:“我隻是想拖延一段時間,等到岱域事發,也許他們會有新的考量。”
他沒有附和自己,殷渺渺反而有些高興,故意問:“你一個人,能做得了嗎?”
“我打算去趟仁心書院。”葉舟早就想過了,如今中洲的各方勢力裡,仁心書院是最不希望五城打起來的一個。這既與其一貫主張的“仁愛”思想有關,又和其本身的利益脫不開關係。
書院裡的諸多儒家弟子學藝有成後,都會外出遊曆。他們和道修不同,不是到處行走斬妖除魔,而是去彆人家裡做客卿,教書傳道,治理仙城。中洲五大城裡,聚集了很多各為其主的儒修。
但打仗是兵家實踐主張的機會——中洲包容性極強,道、儒、佛、魔、妖之外,兵家、墨家、法家亦有相關的門派,隻是與道門相比,不成氣候——雖然人家是小流派,打起來就未必了。
這是搶飯碗呢。
此外,仁心書院的實力,是七大門派中最弱的一個,能打的不多。五城裡不管哪一城最後占取上風,吞並其他城池後,力量必然大增,威脅到仁心書院的地位。
所以於儒修而言,五城維持現狀更符合利益。
葉舟考慮借仁心書院的人脈,找到岱域埋伏在其中的棋子。再請燕白羽出手,儘量活捉對方。等有了人證,想必許多反對的人都會相信岱域的存在。在這麼一個巨大的威脅下,暫時攜手合作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