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跟上。
走入其中,視野又有不同,似有若無的血氣縈繞在上空,空氣裡藏著扭曲的人臉,仿佛聚集了許多不甘的怨念。
她暗暗稱奇,也不知道這四象門遇著了什麼,居然留下了這麼詭異的場景,數百年後仍不消散。
“你可瞧出點什麼來了?”秦城主考校她。
殷渺渺笑了笑:“這裡血氣濃鬱,怨念難消,若是未曾聽說前情,我還道是有人打上山來。可既是落敗的,怕有些貓膩。”
“不錯,我曾探過數回,拚湊出了些許線索。”秦城主停下腳步,指著前頭的樹林深處,道,“這裡本是四象門的後山,並不受重視,種些花草罷了。但某一年中洲地動,山裡頭裂了一道縫。”
殷渺渺眼皮子一跳。
“具體如何,我不知道。總歸是有些異常,四象門派了人去調查,誰想就此遭了橫禍,死了好些人,包括門內的金丹乃至元嬰,因此元氣大傷。後來他們施法將此地封閉,又派了人探尋,但都一無所獲,連寶貝都丟在了這裡,隻好罷了。”
秦城主口中的寶貝,自然是到了他手裡的龍爪。隻是法寶仙丹乃修士至寶,他當然不會同玉瓏說個分明,一語帶了過去。
“一氣折了好些中流砥柱的弟子,難怪會落敗。”殷渺渺道,“城主可是想借這裡頭的古怪,殺一殺楚吳的氣勢?”
秦城主點了點頭,道是:“這外層困不住他們,咱們再往裡頭去。”
他又走在了前頭。
越往深處,血氣怨念倒不見得濃厚起來,可愈發令人不舒服。殷渺渺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梢,原本清晰得過分的視野,竟然籠上了一層煙霧,耳畔消失多日的囈語,竟又故態複萌,擾人清靜。
這裡頭是什麼東西?
“就到這裡吧。”秦城主點了點周遭的亂石叢。
這裡明明有樹木有草皮,還有一流溪水,是再正常不過的林間景象,可人身處其中,看出來的卻非是如此。
樹木是怪物,枯瘦邪異的枝條總是處在最微妙的地方,恰好攔住去路;綠瑩瑩的草叢是毒瘴橫生的泥沼,不慎踩下去,就會被拖進地下不得超生;溪流最是可怕,好像凶獸咽著口水,“咕嚕”“咕嚕”吸食著人的骨髓腦漿,叫人不寒而栗。
殷渺渺不由自主地放低了聲音:“究竟是怎麼回事?”
“裡麵我也不曾去過,十分危險。”秦城主也皺起了眉頭。這裡比他記憶裡的樣子更詭異了些,頸後寒毛直豎,本能覺得危險至極。
殷渺渺環顧四周,道:“城主若無完全把握,還是不要在這裡設局得好。”免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也脫身不得。
秦城主麵上流露出三分疑慮,然而考慮少時,仍舊堅持:“你不曉得。姓吳的原是幽水宮的弟子,學了一門鬼魅的功法,在夜裡無光的時候,能發揮出超乎尋常的實力。
“再過幾日,便是少見的天狗食日,正是施展這門功法的最佳時機,他們絕不會放過。而我是武修,神識一道隻是平常,毫無勝算。時間倉促,也沒有第二個選擇。且我來過這裡,終歸是占了優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必再勸,若是不肯助我,我也不勉強你。你自己回去吧,今後秦城上下,與你無乾。”
他倒是精明,以退為進,要是玉瓏在此,也一樣不會選擇離開,何況她呢。殷渺渺暗歎一聲,口中道:“城主這麼說,妾身就放心了。”
秦城主很是滿意。
他肯將四象門的秘密和盤托出,當然不是為美色所迷,而是看中了玉瓏的實力。雖說她出身偏僻之地,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法寶,但修為擺在那裡,就是己方的一大助力。
不是沒考慮過聯合齊、越,可齊城和楚城舊盟在前,越城又弱小,肯定不敢蹚渾水,問了也白問。
相比之下,來自西洲的玉瓏身份清白,與自己有夫妻之名,榮辱與共,是個可靠的選擇。
“我會叫人假扮你留在城中,你於此埋伏,等我把他們引來就動手。”秦城主取出準備好的法寶暗器,依照地勢埋伏了,再細細吩咐一番,末了囑咐道,“此地詭異莫測,恐非元嬰之力能破,若不然四象門也不至於如此。”
殷渺渺聞弦歌而知雅意,故意道:“城主放心,妾身知道輕重,絕不會貿然深入。楚吳狼子野心,解決他們方是最要緊的。”
然而,縱得了她的承諾,秦城主還是不放心,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四象門偌大家業在此,誰人能不動心?他當初費了千辛萬苦找到這裡,不也是出於貪心麼。
可如今沒有彆的幫手,不信也得信了,再多叮囑,反倒是畫蛇添足,遂佯裝放心地走了。
他一走,殷渺渺就愁上了眉頭。
岱域尋求的正是類似的煞氣,要是對方早就盯著秦城主,一路跟蹤來此,事情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