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俗話說得好,機事不密禍先行,這次要對各元嬰下手,走漏風聲可就不妙了。
掌門不知領會與否,深深看她一眼,頷首道:“也好。”
殷渺渺這才轉頭看向顧秋水:“大師兄怎麼突然回來了?”
“終於記起我了?”顧秋水勾起唇角,放出一個大雷,“據我猜測,魔帝應該死了。”
殷渺渺眸光大亮:“萬影魔君?”
“八-九不離十。”
殷渺渺忍不住笑了:“天助我也。”
顧秋水挑起眉梢,提醒道:“未必是好事。一旦坐上魔帝之位,就不再是魔君的心思,許是也想開疆拓土,立不世之功呢。”
“這我知道。”她梳理著思路,“此事不忙,攘外必先安內。大師兄,我白露峰上桃花正好,這兩日想宴請各峰,可否賞臉一會?”
顧秋水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白露峰的請帖下到了各個峰頭,諸元嬰都猜與神京有關,不管忙不忙,全都放下手頭上的事,表明願意赴約。
宴席設在臨池的水閣裡,竹簾高卷,桃花流水近在眼前,幽美綺麗。
客人們陸續到來。
第一個到的是千籙峰的紅砂真君。她是有名的女強人,作風強硬,誰犯到她頭上就是自討苦吃。對門下弟子嚴厲又愛護,門規森嚴,但絕不容許外人欺辱,故而很得千籙峰弟子的敬重。
殷渺渺剛入門時,紅砂真君的外貌猶如二十餘歲的年輕女子。可數百年過去,如今的她看起來便是個中年美婦,仍是俊眉修眼,眉間的戾氣卻緩和了許多。
她開門見山問:“聽說你悟出了一種符文,能勾連天地感應,無須靈力亦可施展?”
殷渺渺很謙遜:“機緣巧合,尚不成器。”
紅砂真君淡淡道:“你這還叫不成器,那我是沒臉畫符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太過謙遜隻會讓人小瞧了你。”
殷渺渺忍俊不禁。紅砂真君這話並無惡意,反而心存提點:世人都是欺軟怕硬的性子,自己底氣不足,隻會讓人小瞧了去,因此八分實力要顯出十分,方才能叫旁人慎重以對。
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的性子就是十分說成八分,謙虛謹慎。故而道:“實事求是罷了,符文並不完善,還須多加斟酌。”
紅砂真君瞥了她一眼,泰然落座:“改日切磋。”
“那再好不過。”
下一個是處處與人為善的圓丘真君。
他笑眯眯地和殷渺渺頷首致禮,隨意走到一處蒲團上坐下,拎起酒壺就喝了一大口,品了品,笑誇道:“好酒!是仙椿山莊的重翠仙釀吧。”
“正是,既然前輩喜歡,我這裡還有幾壇。”殷渺渺揚手往窗外的樹下一握,幾壇酒水便隔空飛來,落至圓丘真君麵前,“我不愛喝酒,當贈有緣人。”
圓丘真君笑容滿麵。愛不愛喝酒不重要,殷渺渺這聲“前輩”和這舉動,卻是十足的善意。
接著是磨劍峰的礪鋒真君。
他麵容方正,下頜人中蓄著短須,唇角緊抿,鬢邊有些許白發,額間溝壑深深,看著就很不近人情。
來了以後,他也不和人寒暄,不喜地環視四周片刻,閉目坐下了。
眾人皆知磨劍峰崇尚苦修,不喜奢華享受。白露峰雖不驕奢放逸,卻無一不是溫柔鄉的做派,無怪乎礪鋒真君麵色不善。
少頃,離火峰的火炎真君、萃華峰的龍泉真君姍姍來遲。
他們二人都和翠石峰一脈有些過節。尤其是龍泉真君,其孫死於朱蕊之手,如今朱蕊也死了,齟齬卻未消散。
殷渺渺環視在座的五個元嬰,心裡自有思量。
展眼數百年過去,辟芷峰的秋蘭真君和無策峰的不策真君隕落,兩峰無元嬰接任掌峰,雖有師承尚存,卻已無資格位列此間。
紅砂真君的千籙峰、龍泉真君的萃華峰、圓丘真君的金石峰,三個掌峰的壽元尚可,問題在於無弟子結嬰。不像磨劍峰,礪鋒真君已露老態,白逸深卻可接任其傳承,平穩過渡。
再看其他,天元峰的掌門一脈有顧秋水不必提,翠石峰下,任無為結嬰沒多久,又剛進階,她和雲瀲也結嬰成功,一門三元嬰,絕對算得上一股不小的勢力。
整體來說,老舊勢力根基深厚,新興勢力年輕勢大,算得上分庭抗禮。
殷渺渺微笑了起來,舉杯道:“多謝諸位前輩賞臉,晚輩榮幸至極。我敬大家一杯,請。”
她一口飲儘杯中酒。
好戲開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