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的金丹修士也差不多。
有兩個老相識互相炫耀弟子,最後一言不合打起賭來,誰輸了誰就要教對方弟子一門功法。
還有三、四個聚在一起倒苦水:好不容易生下的閨女愛上了死對頭怎麼辦?師父有了新的相好可是年紀比我還小怎麼辦?徒弟一言不合就離家出走還能怎麼辦?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修士們的成功總是相似的,煩惱卻各有各的奇葩之處。
落英繽紛的花林裡,孔院長考校了和玉,心中極其滿意。正逢清風吹來,帶來遠處比鬥的喧囂和花園裡的談笑。
他忽而心生感慨,笑著對和玉說:“玉兒,你趕上了一個好時候啊。”
和玉眨眨眼,不解其意。
“過去的十四洲可沒有這麼和平。”他指著樹冠上鬥法的弟子,“三大宗門過去也舉辦過比試,多是角逐秘境的資格,那個時候,為了爭奪一個名額,死人是常有的事。”
又指著交流的金丹修士,唏噓道:“各門各派的功法是不傳之秘,為了打探到彆家的秘法,不知出現過多少奸細臥底。有人把自己的親生孩子丟在彆的門派,等他學會後,逼迫他交出師門的秘密,從未想過那個孩子要如何麵對生恩和師恩的選擇。”
和玉怔愣。
“以前,滅門慘案是常有的事。不是為了功法,就是為了法寶,不爭就會死,誰也不想死,所以必須爭,必須狠,你不殺彆人,彆人就要殺你。”孔院長回憶著往事,“但是現在,慢慢好起來了。”
三大宗門的地位已經確立,手裡漸漸鬆了。
很多過去不能流傳出去的普通功法,已經被放在書鋪裡光明正大的出售,許多買不起需要去搶的法器,價格也慢慢低了下來,努力攢攢錢就可以安全買到。
假如有彆的選擇,誰想殺人搏命呢。
孔院長笑著說:“玉兒,你們這一代人,比我們幸運太多了。”
天空變成瑰麗的紫色時,晚宴正式開始。
殷渺渺宴請各掌門的地方,在山頂的一處八角亭。這亭子名為流觴,中間鑿有蜿蜒曲折的水道,不深不淺,剛好夠放酒盞。
水道裡注滿了後山的泉水,載著荷葉酒杯,搖搖晃晃地順水飄下。
步障已經被撤掉了,圍繞著流觴亭,數不清的案幾蒲團錯落有致地排列成八卦的圖案,其中坤位沒有座位,而是架起了一個高高的舞台。
宴會正式開始後,雲光城裡的藝人們會在此處獻藝,向十四洲展現獨屬於東洲的風采。
其他門派的弟子跟著自家的金丹,規規矩矩地一排排坐下,修為高的在上位,修為低的在下位。但因地勢的緣故,角落裡的位置也具有不錯的視野。
衝霄宗作為東道主,弟子沒法全來,除了親傳弟子,隻有這次表現出眾的弟子才有資格赴宴。饒是如此,也占了老大一片席位。
燈籠亮起。
大佬出場了。
許是考慮到在彆人家做客,大家都比較克製,最多在遁法上亮了亮肌肉。比如遊衍就用了一門水係秘法,水龍卷起,身影出現,而趙遠山則是一步殘影,三步影聚成形,現了現化神的氣韻。
作為東道主,殷渺渺不能被人家比下去,在水月浮光上加了個小小的幻術,製造出花瓣變幻成人的小把戲。
沒什麼攻擊力,但卻展現了她對幻術的精妙掌控。
此外,她的衣裳打扮也極合今夜的氣氛。外著海棠紅冰裂紋的紗衫,下著白色折枝玉蘭紋的月華裙,除了插在腦後發髻上的珍珠瓔珞發梳,沒有其他配飾,似窈窕深穀,碧桃滿樹,簡而華美。
暮色四合,天空星鬥璀璨,地上彩燈輝煌。
一聲編鐘響。
殷渺渺在全場矚目中起身,掌心向下壓了壓,笑道:“良辰佳節,幸逢貴友,今朝能與十四洲諸多道友相聚於此,衝霄宗上下倍感榮幸。”
沒辦法,領導講話的環節很無聊但又不可或缺。
“在宴席開始之前,我想先表揚一下之前參加比試的弟子。你們之中,有人英勇正直,有人能謀善斷,有人刻苦修行,展現了十四洲年青一代的風采,為此,我們由衷地感到高興。”
眾弟子沒想到會被點名,均訝然不已,或驕傲抬頭,或羞赧垂眸,但無一例外,眼眸閃亮如星。
她微微一笑,又道:“還有一個好消息。”
幾乎每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到她身上。
“衝霄宗已經與各大門派簽訂了契約,共享神京的傳承。希望你們不要辜負前輩們的苦心,繼續刻苦修行,堅定道心。”
下麵頓時騷動起來,止都止不住。
殷渺渺貼心地給了他們少許時間,停頓片刻後,才款款道:“十四洲很大,人卻很渺小,宇宙很大,十四洲亦不過滄海一粟。曆史鑄就了現在,未來猶在掌中,我希望將來,我們能生活在一個健康的世界裡,競爭代替殺戮,和平代替戰爭,修士也好,凡人也罷,都能過得更好。”
隨著她緩慢溫和的話語,滿場的私語聲漸漸低下來,歸於安靜。
星鬥皓月下,亭中秀雅的女子舉起酒杯,笑盈盈道:“來,讓我們為十四洲的和平與未來,乾杯。”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