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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糾結,很掙紮,很不自然。

但兩人真正決裂,還是因為執法堂。袁落對她完全不設防地說起了這件事,可轉頭她就用這個情報為任無為謀劃了。

毫無疑問,這是背叛。

袁落可以容忍她的缺點,卻無法容忍對感情的背叛。

他和她決裂了。

很多年後,她失憶歸來,他心中的憤怒已經冷卻,甚至不可否認有些關心她的遭遇,可芥蒂不曾消失,使他再也沒法與她做朋友。

江離說:“世上哪有非黑即白的事,你那麼生氣,有多少是為了執法堂,多少又是為了她對你的不重視?”

一針見血。

憤怒來源於背叛,不原諒卻是因為她的輕慢。

整件事,她對他隻有一個解釋:“火炎真君不適合執法堂。”

我師父不適合,你師父就適合?這不是解釋,是敷衍。

袁落更恨了。

恨裡還有點恥辱,你這樣對我,把我當什麼了?他的性格本就直接,也不乏親傳弟子的傲氣,既然彆人不把他當回事,他也不會自討沒趣。

初戀到此徹底夭折。

然而,今時今日,他再回首看去,又看到了一些嶄新的東西。

比如說,也許殷渺渺當初的解釋並不是敷衍了事,離火峰插手執法堂的話,極有可能引來天元峰的提防。

又比如說,殷渺渺和他想象中的樣子,實際上相去甚遠。

她的聰慧、刻苦、溫和、果斷都是真的,但同時也放誕、促狹、蠻橫、刁鑽、狠辣、無情、花心……缺點數都數不過來。

這些缺點在彆人看來可能不是問題,愛情可以容忍一切。

可惜的是,袁落對她並不到這樣的地步,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喜歡罷了,自然不會有什麼濾鏡加持。

他對感情是有執著的,認為人一生一世隻有一個摯愛。

兩人不是同路人。

意識到了這一點,袁落反而釋然了。

他也沒那麼喜歡,她也沒那麼壞,強烈的愛憎都儘數褪去,懷念和感慨重新占據了上風。

少年時的朋友,今朝已經所剩無幾。範天賜死了,夏秋月死了,其他熟悉的不太熟悉的人,都消失在了他的生命裡。

過不了多久,他或許……也一樣。

金丹真人的壽命一般在五百左右,但和低階修士不同,高階修士若是有些奇遇,服過什麼天材地寶,壽元便會有所延長,已經不再是準確的定數。

袁落的運氣還可以,雖然過了五百的大關,但身體並未出現明顯的衰退。

然而,遲遲不能結嬰,死亡是早晚的事。

說起來,回憶過去,似乎已經是衰老的體現了啊。袁落想著,念頭打了個轉,又不可避免地滑向了方才避開的另一個人。

江離。

老實說,袁落的愛情之路不太順利,友情卻一直不錯。

自覺不錯。

他曾以為,自己擁有肝膽相照的好兄弟——雖然江離做事婆媽了一點,老好人了一點,廢話多了點,但他確實是個好兄弟。

袁落信任他,哪怕“知道”對方和自己都喜歡夏秋月,也還是把他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所以,他始終不信江離會叛門,甚至有那麼一會兒,懷疑殷渺渺在嫁禍,背地裡搞什麼陰謀。

能把初戀對象懷疑到這地步,其信重可見一斑。

因此,哪怕後來現實證明了一切,他也不想聽,不想知道,自欺欺人地假裝並不是這樣的。

直到這一刻,袁落立在門前,被徒弟氣得回憶起了往事,漫長的歲月淌過心頭,似撫慰,似開解,終於讓他在長久的沉默後,下定了決心。

他決定去一趟白露峰。

去的巧,殷渺渺正在爬樹摘桃子,看到他來很驚訝:“稀客,你怎麼來了?”

袁落看著眼前穿著短衫蝶褲的女子,嗯,確認過眼神,不是喜歡的類型,當年的形象至少一半是偽裝。

他開門見山:“我想問問你關於江離的事。”

“終於有勇氣麵對現實了?”她笑了,卻無惡意,很爽快地告訴了他夢嶺一戰的前因後果。

不得不說,恨一個壞人遠比恨一個普通人來得簡單。雖然有些淺薄,但江離最後主動尋死的結局,還是挽回了很多印象分。

袁落來之前,以為是個了斷,誰想聽完後心情更複雜了。

怨恨還是怨恨的,隻是又原諒了什麼,放下了什麼,他的朋友並不是和他逢場作戲了幾百年,總有些時刻,他們確實是好友。

如假包換的那種。

袁落沉默著,忽然有衝動想問她,當初你搶走執法堂,又有多少誤會?話到嘴邊想起來,她都忘了。

江離死了,她忘了,我還在耿耿於懷什麼?

這個念頭冷不丁冒出來,讓袁落呆立在了那裡。

殷渺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異常,又似乎沒有,隨手遞過籃子:“來都來了,送你吃吧。我這裡的桃樹種了那麼久,這些年才開始結果。”

袁落瞅她。

她沒理他,換了一棵樹,赤足踩在粗壯的樹乾上漫步,身輕如燕。一顆顆飽滿新鮮的桃子落進竹籃,圓滾可愛。

倏然間,他不禁想到,或許從來沒有什麼偽裝欺騙,隻是人會變而已。

然而,有什麼用呢?

他轉身走了。

殷渺渺斜靠在樹上,目送他遠去,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似乎隻是隨意一瞥。

清風吹來,將少年往事吹成一縷塵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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