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府這會也發生了一件蹊蹺之事。
平時總跟著黎青顏身後的黎青堂, 竟然讓黎青顏吃了閉門羹,不願見她?!
是夜,掌燈時分。
黎青顏被堵在黎青堂院落大門不得而進,黎青堂的小廝冬寧眼神閃爍地打著燈籠, 不敢直視黎青顏道。
“世…世子, 二…二少爺今天不舒服,不方便見客,您還是先且回去,改日再來吧。”
小廝冬寧也是第一回乾欺騙世子的事,心頭慌張,一時之間, 沒能找個好理由, 黎青顏一聽黎青堂身體不舒服,眉頭微皺。
“二堂弟身體不舒服?可是哪不舒服?我認識一個厲害的大夫,不若讓我先進去看看。”
黎青顏甚至在想, 若黎青堂病的真是嚴重, 她就是厚著臉皮也要將夏謙請過府。
冬寧未曾料到自己的話起了反效果,黎世子反而更想進了,見黎世子抬腳欲進,冬寧腦子一熱, 下意識就用身體擋在了黎青顏跟前。
黎青顏訝異。
“冬寧, 你這是……?”
冬寧緊了緊眉眼, 心一橫道。
“黎世子還是彆進去了, 恐怕二少爺現在最不想見到人, 就是你了。”
黎青顏一怔,茶色眸子睜得大大的,她沒想到冬寧會如此說,頓時,好看的黛眉皺的更緊,麵色一沉。
“究竟怎麼回事?”
冬寧身子抖了抖,但還是咬牙道。
“二少爺他……”
今日雖是黎府一門四傑的慶賀禮,但身體已然好轉許多的黎青堂,亦是前來幫忙,隻是這與他無關的滿室熱鬨,到底讓他心情低落了些。
尤其,王掌院的到來,讓黎青堂一度有些直不起頭。
王掌院如此悉心教導他們黎府幾個堂兄弟,可彆的堂兄弟都過了,就他沒過,黎青堂自覺砸了王掌院的招牌,給他丟人了,所以,不知該如何麵對王掌院才好。
誰料,王掌院倒是先找上了黎青堂。
而且,開口第一句,便是讓黎青堂震驚當場。
因為,王掌院麵上閃過幾縷欣賞地同他說——
“黎二少爺,不知你可願拜入我門下,成為我王如故的入室弟子?”
聞言,大腦已然無法轉動的黎青堂忽然想起先前世子堂哥說的那句話。
否極泰來。
原來,真的有這麼一天!
黎青堂朝考失敗,要麼再等一年,重戰朝考,要麼,便是花錢去山水書院就讀。
黎青堂不想落後其他幾個堂兄弟太多,所以心頭大致都想好,要選擇第二條路,卻沒想到,王掌院竟然要收他做入室弟子。
且不說,成為王掌院的入室弟子,便是山水書院所有學子中,地位最為尊崇的存在。
更為重要的是,王掌院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北地第一名士。
雖不及“煙雨先生”名滿天下的名頭來的大,但在北地學子心中亦然也是“封神人物”。
能成為這樣人物的入室弟子,不,就是普通弟子,黎青堂也從未想過。
當場,黎青堂激動地就差沒跪下行拜師禮。
果然,世子堂哥說的是對的,他前些年的倒黴終於換來一次行大運。
隻是,黎青堂還沒來得及將這個激動人心的消息告訴世子堂哥時,送完王掌院回去的路上,他卻偶然遇到了黎青崢和黎青燁倆兄弟。
黎青堂剛想過去打招呼,就聽見走在前頭黎青崢和黎青燁似在說什麼。
湊近一聽,竟是同王掌院和他有關。
不知怎的,黎青堂原本打招呼的手一頓,反而側身閃進了一旁的假山竹林。
黎青崢:“今日王掌院去找黎青堂了。”
黎青燁:“是…是說那天的事?”
黎青崢:“估計是吧,黎青堂那傻子定是高興的不行。”
黎青燁:“哥哥,彆這麼說二堂哥。”
黎青崢:“如何不能說?他還真當自己能得王掌院賞識,不過是一個通過黎青言走後門的狗腿子罷了,你哥哥可看不上這樣的人。”
黎青燁:“哥哥……”
黎青崢:“你怎麼還站在黎青堂那邊?那日,你不是也聽見了嗎?王掌院想讓黎青言在國子監學滿完業後,在他們山水書院當個掛名的教書先生,黎青言以此為交換,替黎青堂爭取了一個王掌院的入室弟子名額。
嗤,可憐那黎青堂許是還當自己入了王掌院的眼,能壓過我們幾個堂兄弟,不過是跟對了主人,叫的好聽,被主人賞了碗飯吃罷了。”
黎青燁:“哥哥!即便如此,你也說得太過分了!那可是我們的堂哥,你如何…如何能把他比作一條狗,哥哥,要再這麼說,我可是真生氣了!”
黎青崢:“得得得!我不也是生氣,黎青堂沒什麼實力,還走了這麼個狗…運氣,我不說了不說了,行了吧。”
然後,便是黎青崢和黎青燁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躲在假山後的黎青堂全程悉數聽完,身子止不住顫抖,死死咬住下唇,才沒讓眼裡打轉轉的淚花掉下來。
好半晌,黎青堂身子終於不抖了,手卻慢慢攢緊,隻是慢慢卷起的指腹,冰涼得可怕。
當時,冬寧便是跟在黎青堂身邊,同樣,他也聽到了黎青崢和黎青燁的對話。
誠然世子爺是好心,但見到自家少爺自打從假山回來後,便將自己一個人鎖在屋內,連晚飯都沒得吃。
冬寧還是忍不住心疼,甚至怨懟上了黎青顏。
所以,他才沒忍住,替自家少爺打抱不平,同黎青顏說了實話。
而黎青顏聽完,默不作聲。
隻一旁的秋平懸起了一顆心。
因為,近些時日,愈發有了煙火氣的世子爺,神情漸漸又恢複了以往的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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