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聽完各人需求的柳老板,將鹿肉一片片切割完整,然後整齊分成兩撥。
手上又揮舞起兩把刷子,左手刷辣子油,右手刷蜂蜜。
又再架著木炭的鐵架板上,來回翻烤了一下。
最後,在刷完“辣子油”的鹿肉上,又撒了一層辣椒粉末。
黎青顏看到這,眼神微亮。
辣椒粉,才是燒烤界嗜辣者的靈魂。
柳老板果然很懂行。
沒過多會,柳老板就端著兩盤烹製好的鹿肉走向眾人。
直至兩盤鹿肉上了桌,眾人再也按耐不住心頭的迫切,筷子一豎。
空氣中隻傳來了進食的聲音。
沒有意外,這一口下去,五人麵上露出一絲欲罷不能。
同這一口鹿肉相比,方才的鹿皮真是小巫見了大巫。
黎青顏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好吃到飛起的感覺。
可就在黎青顏忍不住,想去動第二筷子時,柳老板的聲音卻是響起。
“貴人們,先且彆忙,可是忘了今個兒的主角是,長安酒。”
“這兩盤子鹿肉,不過是助興之物。”
聞言,黎青顏暗歎,這鹿肉太過好吃,讓她差點都把長安酒給忘了。
說完,柳老板便起了身邊的酒壇。
酒壇一開,淡雅的酒香飄開了去,黎青顏細細聞了聞,還品出一絲花香。
不由地,她目光微落在柳老板手中的酒壇,喉頭微動。
想喝。
依著人數,柳老板自然是倒了五碗,不過他剛想遞給黎青顏時,就見白景書皺著眉攔下。
“黎世子不喝酒的。”
黎青顏心頭一堵,瞥了一眼白景書:忽然有些手癢,是怎麼回事?!
而柳老板把著酒碗的手則是一頓,麵上有些遺憾道。
“那倒是有些可惜。”
說完,就準備把酒碗往回收。
隨後,黎青顏就見本是即將鑽入他鼻尖的酒香將離她而去,她心中極度不舍,腦海一慌道。
“且慢。”
頓時,包括柳老板在內的幾人均是看向她。
而黎青顏卻是端著一副正經嚴肅的表情道。
“既是難得美酒,青言雖不得其味,能品其香也是難得,不若,就放在青言這裡吧。”
話音一落,白景書,季斐和黎青燁看著黎青顏的目光又有些不一般的光彩。
均是想著,黎青言倒不愧於“盛京第一才子”,能想出“品酒香”這一雅事。
獨獨夏謙垂眼,盯著黎青顏放在大腿上略有些收緊的手。
眼裡劃過一絲若有所思。
說好“品酒香”的黎青顏,現在盯著麵前的一碗酒,都快變成鬥雞眼了。
方才其他四人包括受季斐邀請的柳老板飲下一碗長安酒後,臉上的意猶未儘,深深刺激到了黎青顏。
她…她也想意猶未儘一下。
可惜,沒得機會。
所以,黎青顏隻能嗅嗅酒香,解解饞。
酒瓶子青顏寶寶有些不開心。
隻是忽然,一個“銀角”忽然滾到了黎青顏腳邊。
黎青顏眉眼一低,就聽見夏謙帶著一絲醉意的聲音。
“阿言,我荷包不小心開了,銀角滾到你那邊去了,勞煩幫我撿一下。”
黎青顏這才注意到夏謙臉上的酡紅,腰間的荷包繩確實鬆了。
黎青顏沒多想,點點頭,就躬身準備替夏謙撿“銀角”。
隻是她撿好正準備起身時,背部忽然被一隻大掌按住。
與此同時,她麵前出現了一個粗瓷土碗,裡麵裝的便是她方才聞成鬥雞眼的——
長安酒!
黎青顏眉眼一詫,正準備抬頭,背後的大掌卻多了幾分力氣。
來人手掌點了點土碗,示意黎青顏抓緊喝。
黎青顏身形一頓,餘光掃過來人散開的荷包,詫異的內心,不知為何,忽然劃過幾分愉悅。
是被人關心在意的愉悅。
彼時,黎青顏不知,頭頂上的夏謙,看向黎青顏的目光,溫溫清淺,卻又帶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寵溺。
其後,黎青顏沒多猶豫,接過土碗,小口抿了開去。
長安酒果然彆具一格。
酒香雖淡雅,酒味卻是極為濃烈。
帶有些許土腥的熱辣一下子滾燙入喉,可轉瞬卻是一味甘甜。
即使在現代也是個“品酒達人”的黎青顏,也不得不讚歎一聲“長安酒”。
她心頭忽然升起一種波瀾壯闊後的回甘滋味。
思及此,黎青顏盯著眼前空空的酒碗,眼神劃過幾絲奇異。
可還未等她琢磨明白奇異之處,她手中的酒碗就被抽走,身後的手掌也一起消失。
等到黎青顏起身時,便見夏謙捧著她方才喝過的酒碗,咧了咧嘴,抿了一口,而那唇邊印刻的位置,同她先前所喝的位置——
所差無幾。
黎青顏微愣,不知是酒力還是如何,唇邊似微微感覺一些酥麻,仿佛小貓在撓癢癢一般。
而另一邊,季斐已然抽出腰間的玉笛,眼神帶有一絲另類的朦朧魅惑道。
“既然要助興,怎麼能少了小爺我的笛聲。”
話音一落,季斐把著玉笛,悠悠便吹了開來。
笛聲輕輕揚揚,飄灑在夜空之中。
吹得是《高山流水》,寓意是伯牙與子期的知己之情誼。
伯牙曾言:“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
也不知是不是因這一層典故,黎青顏恍惚間覺得,此曲甚是應景。
隻是這應景的對象——
黎青顏眼珠微轉,還未對上夏謙,忽然就對上白景書直勾勾的眼神。
黎青顏一滯,還未明白白景書眼神裡的深意,他便已然錯開了去。
仿佛從未盯著黎青顏一般。
黎青顏斂了下睫毛,心頭終於有了一絲確信。
這個白景書,有古怪。
***
夜,漸漸深了。
彼時,微醺的白景書,黎青燁,柳老板和夏謙,均是笑盈盈地手持酒碗,一口一口,或豪爽,或矜持地品著。
酒碗交錯,燈影搖晃,笛聲悠揚,身姿恣意,目色迷離。
許多年後,黎青顏每每想起這一幕。
腦海中都會浮現一句話。
鮮衣怒馬少年時,且歌且行且從容。
原來那是難得的肆意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