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079(1 / 2)

結巴當官的在曆史上不是沒有。

但隻那麼幾人, 還都是天資卓越之輩,有那經視治國之才。

莫不是台上之人亦是如此?

黎青顏念頭剛起, 就聽見身邊的黎青堂小聲“啊”了一下,眼裡劃過一絲了然。

低頭趕緊同黎青顏道。

“世子堂哥,我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個人,好像不是天生結巴,是一緊張就結巴,聽說是出身三甲進士, 因為寫得一手漂亮的字,偶然被聖上看見, 破格點為了庶吉士。”

“名字倒是一時半會沒想起。”

黎青堂苦思了一下,還是沒想起, 也便作罷。

不過,黎青堂的話,黎青顏聽著了, 她身邊的人也聽著了, 一時,方才還打起精神頭的學子們, 眼神閃過幾絲失望。

但礙於對方到底是個官, 沒有當場拂袖離去。

隻是,台上的那位結巴官員, 好像比他們預想的還要不給力, 抑或是不自量力。

說話結結巴巴不說, 他竟然也選的是“前程”這一主題。

結巴官員好不容易將第一句話捋順,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嗤笑”,以至於他的臉更紅了。

台下學子們再怎麼腹誹也不敢公然嘲笑朝廷命官,這笑聲來源,不言而喻。

是郎川。

郎川此人本就有些恃才傲物,見不得旁人搶他風頭。

如今,見一個結巴,還是個三甲進士,竟在他講學完後,還要講同樣的主題,當下眼神便有些看輕於那人。

郎川若生於現代,一定會將結巴官員的行為,歸於“蹭熱度”。

因為郎川若是因這場講學揚了名,他們這三篇同一主題的講學,皆是會被外界翻來覆去的比對,袁慶贏不過他,生氣正常,也不喜自己的講學同郎川相提並論。

但這個結巴官員就不一樣了,他本就沒什麼名氣,若不是他成為庶吉士,郎川還不定知道有這個人,雖郎川自知,結巴官員該是講的不怎麼樣,可以拿來襯托於自己,但同時也成就了結巴官員。

將他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推到了風口浪尖。

這場講學過後,有多少人知道郎川,就有多少人知道這位結巴官員,雖然風評不一定好,但郎川就不喜以自己的名氣帶個累贅。

所以方才,故意笑話了一下那個結巴官員。

聽聞,這位結巴官員,一緊張更容易發揮不好。

嗤嗤,要借他郎川的東風,也要看自己有沒有本事吧。

郎川的故意施壓,確實奏效。

那位結巴官員,嘴是越來越捋不直了,甚至因為緊張還渾身出汗,本是天賜的容貌,也因滿臉大汗而大打折扣,顯得有些狼狽。

底下學子們,雖然未有惡言,但麵上也難掩不耐,都沒聽清結巴官員講些什麼,隻等他趕緊講完,趕緊回去吃中飯。

結巴官員端坐在蒲團上,後背已然被汗水打濕,他微微泯了泯唇,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覺抓了抓衣裳。

“比…比…起在史書中書…書寫下自己的…自己的名字,吾…吾更想……”

說到這,結巴官員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瞳孔略有些收縮,在看到底下一雙雙根本沒在聽他講學的眼睛後。

其裡的心不在焉和不甚明顯的譏諷嘲笑,結巴官員看得出來。

他恍惚間想到一路走來,他似乎總遭遇這樣的目光和眼神,因為結巴,因為表達不清楚,他總是被人瞧不起,就連他這個庶吉士的位置,也被人詬病,根本沒實力也沒資格坐上。

也許一會他說完他的理想,還會被人嘲笑不自量力。

這裡,沒有人懂他,也沒有人理解他。

沒有人。

他先前試過很多次,也經受過很多次這樣的眼神,他原以為自己該是習慣了。

可這一回,他卻覺得有些累了。

他還想保留他自己最後的自尊,不至於落到任人圍觀,隨意恥笑的下場。

結巴官員想法一過,表情黯淡了幾分,剩下的講學,他已然不想說了,反正…反正也沒人聽的。

他盤於蒲團上的腳微動,正準備起身說結束語,忽然,一道清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大人——”

結巴官員抬頭,就見一個偏僻的角落裡,忽然站起一少年,細看之下,少年之容,驚為天人。

結巴官員微愣。

“這…這位學生,可…可是…有…有話要講?”

麵對這樣一看絕不平凡的人,結巴官員的自卑情緒更加嚴重。

黎青顏點了點頭,平視結巴官員,目色十分平靜道。

“正是。”

“不知大人可否聽過一首詩。”

“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

些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情。”

這是清代鄭板橋的一首詩,詩的意思很簡單,講一個官員在縣衙書齋休息時,聽到外麵有風吹竹葉的蕭蕭聲,他立刻就聯想到民間百姓的怨聲和疾苦聲,雖然他隻是一個小官,但老百姓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情緒和感情。

不過也從另外一個層麵上說,老百姓的問題和利益,需得尤為重視。

什麼人會尤為重視?

一位真正將老百姓的安危冷暖放在心上的好官。

旁人黎青顏不知,但結巴官員的講學,黎青顏聽得仔細,雖然講的有些斷斷續續,但可以聽出,他所舉例擁有一個好的前程該具備的品質,以及他所舉例的那些人,雖名聲不顯,但皆是在曆史上為民做實事的好官。

可方才,結巴官員正要講到他的理論重點時,忽然戛然而止。

黎青顏這才注意到結巴官員的情緒有些不對,似是不想再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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