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塵師叔隻見有緣之人,若有旁人增繞,恐會妨礙打擾明塵師叔和黎施主之間的交談。”
秋平一聽,臉上劃過一絲不太樂意,這個小沙彌的意思不就是變相說她是閒雜人等嘛。
她可是世子爺最貼心的心腹,在黎府多少人都得敬著她,這小沙彌倒好,還嫌她是個礙事的。
隻秋平剛準備發作於小沙彌,耳邊忽然聽到自家主子清冷的聲音。
“秋平,聽這位小師父的話,去外麵等我。”
“……是。”
自家主子發了話,秋平再不甘願,被落了麵子也得同意。
兩人不一會便走了,留黎青顏一人在禪房外麵,麵上若有所思。
明塵大師是不是真喜歡清靜,黎青顏不得而知,但顯然他想要一次同黎青顏單獨的對話。
黎青顏思緒劃過,略微整理了下表情,將原身的高冷範兒,發揮出百分之百,才抬手準備敲響眼前的禪房大門。
隻是,她手還未碰到禪房大門上,裡麵就有一道沉實卻有力的聲音傳來。
“黎施主,進來吧。”
饒是黎青顏再怎麼裝高冷,在聽過又經曆了關於明塵大師這一係列的驚奇之事後,內心也不免有些咂舌。
咂舌的同時,又暗自想著,難道是剛才動靜太大了,被明塵大師聽見了?
但不管怎麼想,這會黎青顏已然推開了眼前的禪房大門。
腳步微抬,但在邁下去時,有片刻地停頓。
就不知,這一邁會不會改變一生?
又是改變誰的一生?
當時的黎青顏,這般想到。
***
待進入禪房之後,黎青顏入目便是一個巨大的畫有大小佛像的屏風,黎青顏繞過屏風,眉眼微掃。
禪房內的東西不多,隻有幾個規整擺好的打坐蒲團,還有一些桌子和書櫃,書櫃裡塞滿了滿滿的書籍。
想來,應該是經書一類。
但卻沒有見到明塵大師的身影。
她又往裡走了幾步,才發現這個房間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外麵的打坐室,也就是黎青顏所在之地,另一部分則隱藏在一個小門。
黎青顏在打坐室內掃了一圈,見沒人,約莫猜測明塵大師在小門之後。
她下意識推門而入,卻見其裡是一間茶室,室內渺渺升騰著熱茶暈染出來的香氣。
一身著灰衣僧服,帶著僧帽的和尚背對著黎青顏,他麵前有一棋盤。
想來這應該就是明塵大師。
隻不過,這背影略微有些眼熟,黎青顏眉宇間劃過一絲奇怪。
黎青顏推門而入之時,聲音不算大,但也是有所響動,但明塵大師卻未有轉身,也沒說話,就保持著端坐在棋盤麵前的姿勢。
自己本是有求於人,黎青顏便主動上了前,走到明塵大師身邊,恭敬地行了個禮道。
“見過明塵大師。”
不過,黎青顏垂眸行禮,不得見明塵大師真容。
可耳邊卻聽到明塵大師的聲音。
“黎施主,不必多禮,反正我二人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黎青顏沒抬頭,隻以為明塵大師說的是幼年的那次,心裡記著原身的話,讓她同明塵大師好生道個歉。
畢竟當年,原身把明塵大師當成騙子,出言斥責,有所冒犯。
黎青顏依原身所言,接著道。
“上回青言年幼,對明塵大師有所冒犯,還望明塵大師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青言一回。”
隻是,黎青顏話音一落,明塵大師倒是輕輕“咦”了一聲。
“上回,我與黎施主相處甚歡,何談冒犯,又何來原諒?”
黎青顏下意識一愣,微微抬頭,正好撞入明塵大師似笑非笑的眼。
然後詫異一下子充斥在了黎青顏的雙眼。
然後眼神落在了明塵大師的灰衣上!
等等!灰衣?!
黎青顏著才明白為什麼先前她會覺得明塵大師的背影眼熟。
因為眼前的明塵大師,同早先她在金蓮花池外遇到的掃地僧,長得一模一樣。
就是讓黎青顏當心桃花的那位怪異掃地僧。
回憶結束,黎青顏這才明白她嘴裡的“上回”,和明塵大師嘴裡的“上回”,不是同一回。
難怪,上回算的那麼準。
對於今日的正事,黎青顏越發有了信心和底氣,這最後的一分,她算是信了。
明塵大師,是有真本事的。
黎青顏收回詫異,快速整理表情道。
“前些時日,青言竟然沒能認出明塵大師,還望大師莫怪。”
明塵大師卻是笑笑。
“是嗎?我還以為當時的我之於黎施主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
黎青顏身體一僵,原身和她雖然皆是知道明塵大師有真本事,可此事事關重大,尤其對於黎青顏而言,她真怕輕易出口,就被當成妖邪。
可她今日來,就是為此事而來,出口也是早晚的事,隻是說多說少的問題。
一時,她斟酌著該暴露多少才對,沉默了片刻。
倒是明塵大師見狀,替她解了圍道。
“且先坐著說話吧。”
黎青顏想了想,還是坐在了明塵大師對麵。
出家人的茶室,連坐的地位都是草編的蒲團,看著樸素的緊。
黎青顏卻一點沒嫌棄,衣擺一甩,便跪坐了上去。
棋盤上的黑子白子,已然是正在廝殺的狀態,而屋內卻隻有明塵大師一人,想來是明塵大師自己左右手博弈。
黎青顏略想了一下,目光便從棋盤移到了眼前的明塵大師身上。
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準備提起今日之正事。
她想了想,明塵大師既然有真本事,實話實說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而且明塵大師提醒過原身一回,也提醒過黎青顏一回,又是得道高僧,黎青顏不太認為他是惡人。
“明塵大師,我……”
隻她話還未說出口,便被明塵大師打斷。
明塵大師唇角微勾,古井無波的眼清清亮亮地直視著黎青顏,仿佛一眼便能將黎青顏看穿。
他道。
“黎施主遠道而來,如若不急,可否同明塵手談一局,平素也難有人來同明塵下棋,自己同自己博弈,到底無趣的緊。”
黎青顏一聽,剛想答應,可目光掃到眼前的棋子又是一頓。
她…真的不太會下棋。
原身雖然會,但下棋講究謀略,這不是光繼承記憶就能學來的。
可她又不是太願意掃了明塵大師的興,畢竟她這回是有求的那一方,可不得讓明塵大師高興高興,才好說接下來的請求。
於是黎青顏想了想道。
“不若讓青言教明塵大師一種新的玩法。”
明塵大師略微挑了挑眉,頓了一會,笑道。
“亦可。”
黎青顏將棋盤上的棋子,都重新分門彆類放回棋盒中。
然後抬眸同明塵大師道。
“明塵大師為主人,便執黑棋可好?”
黎青顏有心讓明塵大師,她推薦的這種棋類玩法,在後世經過計算證明,黑棋先手,必勝局的幾率很大。
誰料明塵大師卻是早先預料一般。
“不必,以玩法而言,黎施主為主,還是由黎施主執黑棋為好。”
見明塵大師這麼說,黎青顏也不好多拒絕,隻得拿過裝有黑棋子的棋盒,置於身側。
隨手下了一個不是必勝開局的位置。
明塵大師緊追其上。
兩人互有包圍,阻斷第五子的連成。
是的,黎青顏教給明塵大師的玩法便是在現代老少皆宜,通俗易通,上手簡單的智力遊戲——
五子棋。
明塵大師雖從未玩過,但也隻是一開始略有生疏,後麵便開始遊刃有餘起來。
便是黎青顏在現代是個五子棋高手,Q.Q遊戲戰績幾千場沒敗過,也明顯感受到了明塵大師帶給她的壓力。
怪了,下個五子棋還有壓力了。
而就在下一個瞬間,黎青顏忽然一愣,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錯漏了明塵大師的一個四子,但那個位置極其隱蔽,不知明塵大師能否發現。
雖然,一開始黎青顏是有心想讓明塵大師的,但到了現在,她的勝負欲倒是被激起來。
不讓,說什麼都不讓了。
而幸運的是,明塵大師確實沒發現那四子,黎青顏嘴角一勾,明塵大師見著欣喜的黎青顏,卻微微眯了眯眼。
接下來就容易多了,很快打敗了明塵大師。
明塵大師將手上夾的白棋歸於棋盒道。
“黎施主果真厲害,明塵佩服,此玩法雖同圍棋大有不同,但也頗為有趣。”
“哪裡哪裡,是大師承讓了。”
黎青顏謙虛著,贏了對手,可不能在對手麵前表現的太過驕傲。
雖然這夠讓她吹一輩子牛逼的,她居然靠“五子棋”贏了連皇帝都敬畏三分的明塵大師。
誒嘿嘿嘿,嘴角你給我停住,你是個成熟的嘴角了,可不能上揚。
可明塵大師的下一句,卻讓黎青顏忍不住的笑意,僵在臉上。
“看來,黎施主曾經所在的世界,很是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