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還是那副笑臉麵皮。
“不知的。”
事實上,小廝真的不知,信封是管事給他的,話也是管事讓傳的。
元瑾芙激動的神色有些頓停,過了一會,神色中帶有幾分遺憾。
這樣好的見解和看法,她居然無法同此人結識一番,實屬遺憾。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可能這才是“君子之交”,交流見解,隻論文,不歸人。
元瑾芙眼神再次落到眼前的信紙上。
其上的一筆一劃,字跡雖不好似刻意偽裝,不似常寫的字體,但也是男子偏愛的字體。
此人,方才好似在哪個包廂內,聽到了她剛剛說的話,從而對她的話有了另外一番補充描述。
信紙的第一句寫道——
“不知小姐可聽說過——”
“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車馬多如簇。”
元瑾芙自然聽過,這四句出自宋真宗的《勸學文》。
可這說得是男子,同女子沒太大關係,果然緊接著下一句便是。
“之於男子,讀書可以得錢財,得美人,得車馬,得功名。”
“但誰說之於女子不可呢?”
也正是這一句,讓元瑾芙徹底來了興趣,看下去。
之後,瞳孔越睜越大,因為此人同她說了一種女子才學真正可有實質之用的途徑——
興女學,開女官製度。
女學自然便是專門的女子學院,可供女子讀書明事理。
而女官製度,則是落了實處,誰說女子有才無用?
此人並未具體多說女官製度,隻同元瑾芙說了個大概,女子入朝為官艱難,但可先從宮中做起,將宮中事物大小均以具細,授以對應官職,分管宮廷事務,這樣有才女子便可入宮成為女官,將自己所學發揮所用。
且如若是這樣有了官身的女子,希望從時代輿論中提高女官的地位,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尊重。
不過,此人也說了,這隻是他粗淺的想法,現行朝代,實施艱難,隻是方才聽到元瑾芙,見她隻說了才學對於“思想”的實質作用,便將他的粗淺想法分給於她,算是給兩人都留一個念想。
希望終有一日,有才學的女子,能得以施展發揮,而不是局限於小小庭院之中。
元瑾芙同樣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前朝從未有過女官製度,若是要做,必然是大刀闊斧的改革開創,於時代將會掀起巨大的波瀾。
以二人之力,甚是艱難。
但元瑾芙不是那種遇事便會退縮之人,可以說,今日這一封信封,徹底將元瑾芙的心湖改變,於她之後的人生也有了重大的意義。
元瑾芙微有回神,見主筆者還在跟前未走,神色有些忐忑地看著她,元瑾芙這才注意到有這麼一個人。
不過眼下得了這封信後,元瑾芙心情好上了不少,對主筆者也略微和善了些。
“本小姐說完了,你走吧。”
主筆者臉色一喜,急匆匆就準備往外走,可他正準備出門時,身後的元瑾芙忽然出聲道。
“本小姐相信終有一日,你的話本子會改的。”
聲音,自信且傲然。
元瑾芙相信,她與那人心中的理想,終有一天,會在大燕朝露出它該有的輝映。
一時,元瑾芙端莊大氣的芙蓉麵似乎越發容光煥發。
***
另一邊,聽了夏謙話,說煙雨先生跟梨台老板認識,不會泄露她的身份,這才將信封轉交給管事的黎青顏,回去的路上腳步越發輕鬆。
臉上也隱隱笑意,身旁的夏謙看到笑著的黎青顏,神色有些奇怪,過了一會才道。
“將自己的論戲給了旁人,回頭你怎麼同煙雨先生交差,還笑?”
黎青顏回頭,同夏謙道。
“東西到了懂得人手上,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反正,也不是現在能給煙雨先生看的。”
“再者,我一開始便是想論《西廂記》來著,如果沒有乙字房那位小姐的話,我也不可能有之後的論戲,算是因果循環,我回饋她我的想法,也是對的。”
黎青顏寫這封關於女官製度的信的時候,沒有避諱夏謙,夏謙心思單純,不會想太多,也不愛參與朝局中事,自然夏謙將黎青顏的想法看了個全。
黎青顏以為夏謙不怎麼留意過心,卻不知夏謙在看過黎青顏寫的信後,瞳孔越發放大,似乎是含著某種震驚卻不解的情緒。
當時的夏謙,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阿顏…怎麼會寫靳相君後來開創的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