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容尷尬,他們這群舞樂班子都是知道的,她從來不主動搭理這些貴人,貴人便會來主動問詢她,她這好不容易主動一回,季斐居然沒回應她,周遭止不住就有些輕蔑和看笑話的眼光掃到了她身上。
但綠容自覺自己馬上便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再者,她隻當季斐睡著了,不是故意不理她,所以,綠容頂著周遭讓她難堪的眼神,試圖第二次呼喚。
“季大人?”
這回,還真讓綠容有了麵子,季斐睜開了眼,見到她的時候,蒙了一層霧的眸子有一瞬間的微愣。
這一絲微愣,讓綠容越發自信,貴人們之所以頗為青睞她,除了她的琴音之外,自然還因為她不俗的容顏。
可就當綠容以為兩人之間會發生一些美好的故事時,耳邊卻聽到季斐慵懶的聲音。
“大失所望。”
“謝……”
“什麼!?”
綠容轉換詞過快,差點咬了舌頭,此時正愣怔地看向季斐。
綠容自打學琴以來,聽到都是誇獎,她在琴律一途確實是有天賦,方才問的那話,也不過是想同季斐搭上話,她原以為季斐會像其他人一樣照常誇她。
誰料竟然是直接批判了她。
這讓綠容臉上瞬間爬滿了紅意,羞憤有之,難堪有之,她甚至在這一瞬間忘記了自己的任務,快速抬眸,直勾勾問道。
“季大人何出此言?”
季斐輕輕挑了挑眉,盯著綠容看了一會,就在綠容猜測以為,季斐是不是想另辟蹊徑,吸引她的注意時,季斐忽然出言道。
“愚不可及,白瞎了這雙眼睛。”
話音一落,季斐揮了揮手,這群舞樂班子,以及被罵得目瞪口呆茫然失措的綠容都被季府的侍衛帶了下去。
等到這群人走後,隱於暗處的某人,才慢悠悠地走了出來,靠近季斐。
季斐身為武將,自然耳力非凡,但卻沒有阻止這人靠近。
反而自顧自又翻了個茶杯,給來人斟茶。
不一會,來人落座,順手拿起了季斐斟好的茶,抿了一口,耳邊聽到季斐的詢問。
“是你支的招?”
他那個爹,可沒能猜透他的心思。
來人利落地點點頭道。
“還以為有好戲看呢。”
季斐抬眸,瞥了一眼好久不見,卻麵色放鬆,眼裡劃過幾絲戲謔的白景書,展顏道。
“相似又如何,不過是個替代品。”
“這一點,你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嗎?”
季斐說完,也悠悠然抿了一口茶,假裝沒看見白景書輕輕握緊茶杯的手。
兩人誰也沒看對方,誰也沒挑明這話,但誰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多年好友,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
還是白景書先起的話頭道。
“剛剛為何說綠容姑娘琴技不行,即便你私心不喜,我以為在琴律上,你是公允的。”
季斐似是有些乏累,放在石桌上的手,半支著下巴。
“原是叫綠容?連名字都是相似,你倒也真是精心準備。”
白景書笑笑沒說話。
他自然是精心準備,畢竟他可不想自己在世上唯一的好友,打一輩子光棍,雖然綠容有些小家子氣,有卑微身份帶來的虛榮,但她擅琴,而且,同那人有幾分相似,還愛慕季斐。
這樣的人,能陪陪季斐也好。
季斐正回答著白景書的問題。
“原因嘛,很簡單,她擅琴,但並不愛琴,不過是個想利用琴律謀其利益的俗人罷了。”
綠容也算是撞刀口上了,季斐因為自己放棄了音律,比以往更對音律苛刻,他自然看不上綠容這樣的人。
白景書聞言,倒也沒意外,過了一會,杯中茶空。
白景書看了一眼院子裡,還未被帶走的古琴,朗聲道。
“我好不容易回來一回,不為我助興助興?”
季斐眼尾輕輕上挑,應了下來。
“當然可以。”
接著,兩壇子美酒便擺上了桌。
白景書看著眼前向他敬酒的季斐,餘光瞥了一眼,季斐從頭到尾都沒注意過的古琴。
他忽然想了起來,季斐自從棄樂投戎之後,隻碰過一次琴。
而思及他碰琴的原因,白景書麵上微愣,但轉瞬便浮現幾分複雜。
他同季斐對視了一眼,卻在季斐眼中沒看出一點苦悶。
白景書忍不住問道。
“值得嗎?”
季斐唯一一回彈琴,是聖上點名,但他卻不是為了聖上,而是因為,那日的宴席是那人的生辰。
那人,當朝皇後,黎青顏。
白景書這一問,問得是季斐對黎青顏無怨無悔的付出。
季斐仰頭,烈酒過喉,帶著辛辣苦澀,可過了會又是回甘,他細細品味最後一絲甜味後,才放下酒杯轉頭,麵若無事,笑盈盈地同白景書道。
“為自己所愛,當然值得。”
一生如此,皆值得。
作者有話要說: 一開始寫季斐這個角色的時候,很喜歡他不正經和玩世不恭下的認真和深情,最後沒想到他撐起了本文的悲情戲。
下一章開始寫白景書和原身的番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