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車。”
成岩低著頭,手機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臉上,他有些遲緩地眨了幾下眼睛。
江暮平看著他微紅的臉頰,抬起手擋住了他的手機屏幕,說:“我送你。”
成岩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清澈,不像是醉了。江暮平猜他可能喝酒上臉,臉頰上有兩團很明顯的紅暈。
成岩過了半晌才開口:“麻煩你了。”
上車後,江暮平係好安全帶,問成岩:“你家地址是什麼?”
“我不回家,我回工作室。”
江暮平轉頭看了他一眼。成岩懶洋洋地半合著眼睛:“西甲路34號,麻煩你了。”
成岩在車上眯了一會,睜眼時已經到了熟悉的街道,江暮平的車在工作室前緩緩停下,現在時間不算晚,工作室依舊燈火通明。
“謝謝。”成岩解開了安全帶。
江暮平朝窗外看了一眼:“這是你工作的地方?”
“嗯。”成岩下了車,走到了車窗前,準備跟江暮平道彆。
江暮平坐在車裡,抬起頭望著他:“這麼晚了還要工作嗎?”
“不工作,我喝酒了。”
成岩的音色真的很低啞,喝了酒之後更甚,他的腦袋微微低垂,垂眸看著江暮平,耷拉在耳側的蜷發滑落到了額前。
江暮平問他:“那怎麼還回這兒?”
“我這幾天住工作室。”成岩的左手食指輕輕地搭在車門把手上,“路上小心。”
“老師?”
身後傳來朱宇的聲音,成岩轉過了頭。
“你不是相親去了嗎,怎麼——”朱宇說著走了過來,忽然停下,上半身往旁邊歪了一下,看到了車裡的人。
江暮平朝朱宇點了下頭,朱宇愣了愣,然後笑著揮了揮手:“hello啊。”
朱宇走到了成岩的身邊,聞到了一陣不濃不淡的酒味,“老師,你喝酒了啊?”
“喝了。”
朱宇看了看江暮平,又看了看成岩,心道這小酒都喝上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成岩轉過身對江暮平說:“那我先進去了。”
“好。”
成岩想說再見,又覺得他們好像不會再見,於是什麼也沒說。
他轉身往工作室裡走去,進門時順手將口袋裡的便簽扔進了門口的垃圾桶,上麵寫了江暮平的名字,還有他的手機號碼。
工作室一共有六個人,三個徒弟,兩個助理,加上成岩這個老板。朱宇最晚來工作室,但跟成岩的關係最近,主要是因為他本人的性格比較活潑,討人喜歡。
成岩今天去相親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老師,剛才那個人是跟你相親的?”
成岩進了休息室,脫下外套靠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說:“小宇,給我倒杯水。”
“好噢。”朱宇忙給成岩倒了杯水,拉了張小板凳在沙發旁邊坐下,“長得還挺帥。”
成岩撩開眼皮看了他一眼。
“我說送你回來的那個,我感覺他好像是所有追過你的人裡長得最帥的一個了,看上去挺有氣質的,他是做什麼的呀?”
“他沒追我。”
朱宇嘿嘿笑了兩聲:“口誤口誤,他是乾嘛的呀?”
成岩起身喝了口水:“老師。”
“我去,文化人啊。”
朱宇高中畢業就沒再上學,他家庭條件不好,父母去世得早,家裡有個生病臥榻的奶奶,因病致貧,導致他上不起學,對大學的憧憬讓他對知識分子有種本能的尊崇。
成岩的工作室裡不缺有文憑的學徒,有個孩子還是知名美術院校畢業的,藝術功底比朱宇強得多,但最能討成岩歡心的還是朱宇。
“老師,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去看個電影什麼的?”
“我們連電話都沒留,看什麼電影。”
“什麼意思,你們…沒成啊?”
“成不了。”
“為什麼啊?”
成岩說了句心裡話:“我配不上他。”
朱宇一愣,臉色倏地變了:“你說什麼呢?”
成岩覺得他的表情很好笑。
“你要錢有錢,要顏值有顏值,哪裡配不上?”
“身份,家境,學識,心靈,很多地方都配不上。”
朱宇仿佛不能接受成岩的妄自菲薄,眉毛皺了起來:“你才見了他一麵,結論下得太早了吧。”
成岩低頭撫摩著指間的薄繭,說:“我很早就見過他了,見過很多麵。”
成岩記得江暮平,記得他的名字,記得他的長相,記得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