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玲道:“一定是被冤枉的,一定是看錯了,我們家蔣豐今天一直在家歇著呢,他感冒了,對,他生病了,生著病哪有時間去電什麼魚啊。”
“人家沈舟誠那邊可有照片,嘿呦,你家蔣豐可狼狽了,被追著摔進了魚塘裡,喲,怪不得今天要生病呢。”
……
蔣豐那天從魚塘裡爬出來,一路往回跑,又是大冷天,身上的水都變成了冰水,冷颼颼的,他又不敢帶著一身泥回去,隻好在冰冷的小河邊把自己洗乾淨,等回到家的時候,隻覺得渾身冰冷發抖,額頭上滾燙似火。
他遭了一夜罪,第二天迷迷糊糊昏睡一天,病還沒好,被得知他偷魚的母親從床上拉起來,啪啪就甩了兩巴掌,他媽劉玲破口大罵,“你大過年的你做什麼?……我跟你說,你婚事黃了,你看看你做的什麼事?去偷魚就算了,居然被人當場抓住,還被人拍了照片,我怎麼有你這種丟人的兒子,你看看,周圍的鄰居都在議論你,你讓我老臉怎麼擱?”
蔣豐被罵了一通,把自己母親推開,鎖上房間門,他在心裡罵罵咧咧,當然,他在心裡罵的最多的人是沈舟誠,並且他心裡的那一口氣怎麼都咽不下來。
一回到村裡,現在這沈舟誠名聲可好了,包山養魚,在外麵賺了錢,有出息……蔣豐是個心眼小的,聽了這麼一圈話,就把沈舟誠給嫉恨上了。
在他看來,沈舟誠養魚賺了錢,就必須得分他蔣豐一點,這叫做“共同致富”,電他幾條魚怎麼了?
——更何況他還一條魚都沒電著,幾百塊買的電魚工具還被對方收繳了去,他蔣豐賠了夫人又折兵,這王八蛋,還搞臭他的名聲,還讓他的婚事黃了,他本來要跟隔壁村的姑娘談婚論嫁,這下可好了。
蔣豐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一條毒計在他的腦海裡蔓延,他縮在被窩裡,上網搜了各種信息,“魚塘投毒”“半夜魚塘被人投毒,抓不到凶手,損失慘重……”“夜晚被人在魚塘投毒,有監控,報警抓不到人……”
他一條條看過那些新聞,嘴角露出狠毒的笑容,跟我過不去,我也讓你沒有好果子吃。
蔣豐心裡想得好,等他給沈舟誠的魚塘投了毒,第二天就買車票外出打工,誰能抓得住他?誰又能知道是他?
乾成了這件事,他以後就更好在工友麵前吹牛比,他蔣豐是個狠角色,誰敢得罪他?
蔣豐買了七八瓶劇毒農藥,藏在自己房間裡,他還買了明天早上的火車票,等他今晚上下了毒,第二天逃之夭夭,計劃堪稱完美。
趁著午夜時分,蔣豐帶了個漁夫帽遮住臉,背著一黑袋子劇毒農藥,頂著寒風往魚塘那邊走,當天的夜色極黑,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整個世界都黑暗無比。
為了防止被人發現,蔣豐手電筒都沒敢開,摸著黑往沈家魚塘方向走,一路上他摔了好幾個跟頭,把手摔破了皮,他強行把未出口的罵罵咧咧咽了下去。
馬上就要到魚塘了,一股帶著濕涼的寒風迎麵吹來,那叫一個寒風刺骨,蔣豐的漁夫帽險些都要被吹飛了。
他趕緊按住自己的帽子,又小心檢查了一下自己那幾瓶寶貝的農藥。
沈家。
在感知到魚塘有人的時候,沈舟誠睜開了眼睛,一睡醒,就發現一條長尾巴甩在他臉上,沈舟誠無語地把那隻屁股對著他臉的小團子挪開,心想這貨是怎麼從自己的窩裡一路睡到他臉上的?
黑暗下小狐狸睡得很香,圓滾滾的小身子一起一伏,它最喜歡把自己卷成一個圈,沈舟誠在它身上撫摸了一會兒,把它的尾巴尖交給它的小爪子按住,然後從它的小窩裡,拿出一團小被子給它蓋上,隨後閉上眼睛,下一秒,他也來到了寒風刺骨的魚塘邊。
他看到了鬼鬼祟祟正準備投毒的蔣豐。
蔣豐蹲在魚塘邊,寒風吹著他的手起了一片雞皮疙瘩,沒有戴手套的五指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僵硬如鐵,他呼出一口氣,搓了搓手,搓了好半天,仿佛失去知覺的十根手指又恢複如常。
他拿起袋子裡的一瓶農藥,戴上冰涼的乳膠手套,想擰開,擰了半天,就是擰不開,他用大腿和肚子夾住瓶身,手掌按在瓶蓋上,試圖用儘全力擰開,奈何還是擰不開。
蔣豐心裡慌了,難道是因為太冷了?熱脹冷縮?那這要怎麼打開?
他又摘了礙事的手套,努力搓熱了手,他摸索著從袋子裡試圖找出那一瓶他曾經打開嘗試過的那瓶劇毒農藥,他本來以為投毒這事很簡單,可偏偏在關鍵時候掉了鏈子。
烏漆嘛黑的,他也看不清到底那一瓶是他打開過的,蔣豐顫抖著手指,周圍的寒風似乎越來越冷了,他的手指又變得僵硬。
太黑了,要是有燈就好了。
蔣豐心裡忍不住地這樣想。
仿佛老天爺也聽到了他的禱告聲,三秒後,蔣豐眼前一道劇烈的強光閃過,他不可抑製地閉上了眼睛,隔著一道眼皮,隻覺得麵前一片橘黃和熾熱。
再睜開眼睛時,蔣豐發現原來是魚塘邊吊在木杆上的燈亮了,在他還沒來得及疑惑為什麼燈自己亮了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了背後一道長長的影子。
他偏過頭一看,霎時間嚇得魂不附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