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儘管這套男裝禮服與當下潮流款式吻合,但它被事前用專業浸泡木乃伊的香料浸泡過了。
為什麼凶徒要這樣做?
也許,棺材外麵會有答案。
瑪麗暫時擱淺疑惑,脫下外套覆蓋頭部。
手指敲擊棺材板,辨析整塊木板的厚薄是否一致,尋找木紋薄弱突破口。遂,側躺屈身選定一個角度。
下一刻,棺材內發出了‘滋啦、滋啦——’的重複刮劃聲。
這聲音傳到華生耳朵裡,讓他難以控製地全身泛起雞皮疙瘩。
上帝的襪子!棺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有像極了怪物利爪的指甲在刮擦棺材板。
刮刻聲一下接著一下,有條不紊,但讓人越發毛骨悚然。
華生背脊發涼,仿佛下一秒就有什麼青麵獠牙的東西要破棺而出。他現在要怎麼辦?扭動身體隻是徒勞,鎖鏈捆綁讓他寸步難行。
那個該死的蒙麵凶手,究竟把他綁來了什麼地方?等怪物破棺而出,是不是就會撲過來一口咬碎他的腦袋?
‘砰!砰!’
不多時,兩聲重擊,木板居然從內部破開一道大口子。再次響起一下‘砰’的踹擊聲,棺材板徹底從內側向外裂開。
啊——
華生的驚呼都被嘴上粗布堵住了。完了,完了,棺材板壓住不了,隻見一個蒙著禮服外套的腦袋從棺材板裂縫中鑽出。
緊接著,一道修長的身影從棺材裡鑽出。那人取下頭上外套穿好,一邊環視四周。
這卻猛地露出一張看不清楚真容的臉,臉上滿是血跡。血跡已經乾涸,不是撞傷,是被人為用鮮血塗抹成某種不知名的詭異圖形。
華生不知道那是什麼血,他自己也被凶徒塗抹了一臉血色符文。
下一刻,石屋內站立的兩人看向對方。
燭火幽幽。
仿佛無風自動。
華生隻見血臉人一步步向他走來。一步,兩步,三步。上帝啊,為什麼這人走路沒有任何腳步聲,來者是不是披著人皮的幽靈?
不不不,不能瞎想了。華生,你今年秋天就要去倫敦大學讀醫學係。學醫難免和屍體打交道,怎麼能怕一個從被封棺材裡鑽出來·據說死了五天多·滿臉奇怪血色符文的人呢!
近了,更近了,隻剩兩米。
華生覺得自己就要因緊張地心跳過快而昏厥,但正在此時看清了對方的眼睛。下一瞬,幾乎是在四目相對的那一秒,他懸著的心忽然放了下來。
好安靜。
不再是叫人頭發聳立的詭異安靜,而是令人心安神定的安靜。
該怎去形容呢?
來人有一雙灰藍色的眼睛,其目光堅毅,深邃悠遠。像是蒼穹星河靜謐閃耀,又仿佛月光下的波光粼粼大海。
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讓人原本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緊張、害怕、恐懼等情緒都不見了,隻剩滿滿的安全感。
上帝啊!彆問他在短短十多分鐘內第幾次叫上帝了。
華生以往並不相信中的橋段。什麼憑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忽生忽死,那都是編造出來糊弄人的玩意,但萬萬沒想到它真的存在。
實證,正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麵前。
眼前哪有什麼從地獄爬出來的怪物。與之截然相反,分明是神明賜福的奇跡,大天使降臨救人於苦難。
瑪麗並不在意石室內另一個活人的內心戲。短短兩分鐘,從出棺到走向鐵鏈捆人的石柱,她已經將三角形石屋的布局儘收眼底。
“你被捆起來兩天多了?”
瑪麗低聲問著,嗓音似砂礫碎石摩擦,絕對稱不上好聽。
但,這不重要。她手持小碎木片,就地取材於踹破的棺材板,三兩下就打開了石柱上的鐵鏈鎖頭。
隨即,瑪麗報出一個更為精確的數字,“你被綁在柱子上2天又20小時25分鐘,對嗎?”
華生:啊?
他正想著一片平平無奇的碎木片能有什麼用,那又不是鑰匙。但,隨著哢噠聲落,束縛他身體的鏈條居然隨隨便便鬆開了。
這才後知後覺是被詢問了被綁時間。
華生扯掉堵嘴麻布,勉強扶著石柱站好。在難分日夜的石室,他也說不好具體被捆了幾個小時。
“額,可能吧,我想應該有兩天半多些?綁我來的蒙麵人像是每天一早給我塞麵包和水,他一共來了三次。”
比起來了幾天,華生更關心彆的。“我叫約翰·華生,請問你是誰?你沒有被蒙麵凶徒殺死嗎?我們要怎麼逃出去?
你看到了,這裡隻有一扇機關門。該死的凶徒不是用鑰匙,而是按動牆上的數字機關鎖出入。上帝啊,鬼知道正確密碼是什麼。”
真是一連串的好問題。
“你可以稱呼我M·明頓。”
瑪麗跳過其中一問,目光掃過華生的西服領,其上的那一枚花眼銀扣刻著八瓣洋桔梗。“至於開門密碼,請先回答一個問題。你的生日是七月八日嗎?”
“你怎麼知道的?”
華生驚訝不已,“難道我們認識?或是你早就聽說過我?”
瑪麗微笑,語氣誠摯,“先生,很抱歉,我沒有想要冒犯你的意思。但你必須得承認,約翰也好華生也好都是常見姓名,不足以讓人毫無理由地給以特彆關注。”
華生:彬彬有禮說著大實話,真的好嗎?
這人頂著一臉詭異血色符文,嗓音似破風箱,再怎麼和善的微笑都添了幾分詭異。
瑪麗隨即遞出了一個台階讓華生下,“無需難過,畢竟不是誰都像牛頓或拿破侖那樣出名。即便是那兩位,也不是人人都記得他們的生日。你同意嗎?”
“嗯,你是對的。”
華生說著一拍腦袋,不對,他怎麼被三言兩語繞進去了。“嘿,重點是你怎麼知道我的生日?難道你會通靈術讓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先生,是你佩戴的花眼扣說明一切。洋桔梗是巨蟹座的守護花,巨蟹座在6月22日至7月22日,八瓣花瓣代表日期八,很容易猜測不是嗎?”
瑪麗保持著謙和語氣,“先生,請允許我指正,能救我們出去的是科學分析。在此地,是數學。答案就藏在石屋內,我想它已經顯而易見了。”
華生:哦!是的,他怎麼就忘了領子上佩戴了母親送的花眼扣。
但問題又來了,生日與出門密碼又有什麼關係?他是得了間歇性眼盲嗎,為什麼找不到所謂的提示?是棺材、是蠟燭,還是四處繪製的詭異符文給了答案?
“難道是這些古埃及文字?凶徒難道在牆上寫了我的生日與開門密碼,還有這種操作?”
華生看不懂內容,但好歹知道它們是什麼語言。可瞧著麵前這位的眼神,很明顯他並沒有說出正確答案。他放棄猜測了,“能不能直接、具體、簡潔地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瑪麗並未指出答題要求之高,反而從善如流地拋出回答:
“你我被抓的原因和破譯出門密碼,它們都能歸結到一個數字上——142857。走馬燈數,據聞最早發現於古埃及金字塔。其特性令人嘖嘖稱奇,但歸根結底原理無非一句話,10是模7的一個原根。根據它,我們能打開石門逃生。”
語罷,瑪麗看向華生。
這一說明充分滿足直接、具體且簡潔的複雜要求。如此回答簡直不能更恰如人意,不是嗎?
華生一臉茫然,起初還能聽得懂,但為什麼突然飛速快進到他的知識盲點了?兩人對回答標準顯然有著截然不同的認知。
不不不,他好歹確定一件事,現在該說一句抱歉。對不起,他可憐的智商,它被按地麵上讓人反複摩擦了。
關鍵是,那個什麼走馬燈數能讓兩人逃出密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