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立的德國並非各地一心,因為南北信仰不同派係的宗教,導致巴伐利亞王國是不情不願並入了德意誌帝國。
這樣一來,有不滿情緒的男人想在歡慶的落成典禮上鬨事,也就邏輯通順了。
至於慣偷為什麼明知這件事影響極壞還要做?
很簡單,那個神秘男人給的太多了,一筆錢可以讓人揮霍好幾年。
如此一來,死公雞事件告一段落。似乎雷神大雨點小,最後也沒能在明麵上追究誰的責任,因為慣偷並不知神秘男人在哪裡。可以確定的是給錢鬨事的不是小拉爾夫,也不是與之相關的任何一個人。
當然,很快發出了通緝令。
可是慣偷描述的男人相貌模糊不清,隻知大概的高矮胖瘦,連一張全臉都沒看清楚。憑著一張仿佛打了馬賽克的肖像,找到始作俑者的可能性有多大?
邁克羅夫特對此不抱希望。雖然表麵上一場鬨劇結束了,他卻開始翻閱起從德國各地傳來的消息。是在篩查一類事件,在重大儀式或活動中出現死公雞或死動物事件是個例嗎?
或許是多疑作祟,或許因為雇凶的那個男人未被捉拿歸案,總讓他覺得這件事沒有輕易結束。
然而,篩查卻不順利。
一來這裡是德意誌而非英國,二來是查動物死亡而非人類被害,相關數據不可能全麵。
勉勉強強,在德意誌帝國境內找出了三起死動物相關事件。
九月末,慕尼黑啤酒節野狗被害;
八月中旬巴伐利亞部分地區舉辦聖母升天節,有一隻黑貓被吊死在教堂前的大樹上;
六月初,聖靈降臨節,法蘭克福銀行門口有一頭毛驢突然發瘋,撞向了銀行大門口吐白沫而死。
其他的時間、地點也有動物死亡,但影響力都不如這三件事大。
驢、貓、狗、雞,四種不同動物,死亡方式不同,死亡地點時間也不同,它們之間會有關聯嗎?
可能隻是他想多了,動物非自然死亡後,那些地方也沒有發生彆的相關凶殺事件。
偏偏這四種動物湊到一起又不尋常,正好對應上一則格林童話故事《不萊梅的音樂家》。
故事裡,驢、貓、狗、雞通力合作趕跑了強盜,在森林裡過上了歡樂的生活,但現實裡這四種動物都死了。
邁克羅夫特放下卷宗,揉了揉眉心。究竟是他多疑,還是有暗流在湧動?
那都要放一放。
掛鐘顯示下午一點了,今年兩點要到柏林大學。
兩年前,倫敦的幾位教授礙於拉爾夫家族的情麵給出入學推薦,誰想小拉爾夫不求上進而壞了名聲被退學。
今天,他不是為小拉爾夫去說情,僅是為了不讓那幾位教授的名譽受到牽連,代為走一趟。
這種時候,他覺得親愛的弟弟選擇以後做一個偵探很好,因為可以活得更加隨心所欲,不必應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那些人。
大到權貴政要之間的人情世故,小到生活瑣碎的雞毛蒜皮,這些事總要有人處理。
邁克羅夫特喜歡安靜獨處,卻也不得不為周旋其中。
***
冬日的校園,樹禿了一大半。
冷風襲來,吹起一片蕭索。學生或是抱著書或抱著雙臂,大多數都匆匆行路,期望快點趕到教學樓或回宿舍,都不想受冷風吹。
瑪麗卻走出了檔案室,離開紅磚小樓。
出門,深呼吸。空氣清冷,瞬間神清目明,長時查閱資料的疲乏被一掃而空。
最近一直呆在檔案室,兩耳不聞窗外事,壓根沒去關心死公雞案的進展結果,而她總算找到了一條可能與聖甲蟲社活動地相關的線索。
並非聖甲蟲社還有資料殘餘,而是彆的社團提到了相關記錄。
「城市探秘社」十年前的一本社刊裡提到,柏林偏僻的芝士街上有一座廢棄的老教堂,在教堂禱告室內牆上發現了一些聖甲蟲的塗鴉。
那會是解散多年的聖甲蟲社留下的嗎?或是其他的流浪藝術家所留?
對了。
這本社刊裡並沒有使用聖甲蟲一詞,而是用了俗稱屎殼郎,就是會推糞球的那種昆蟲。
算著課程時間,計劃儘快去廢棄的教堂走一趟。想著卻也沒有匆匆趕路,慢悠悠地走在寒風裡,讓查資料查久了的腦袋更清醒一些。
不久後,她在花壇邊暫停了腳步。目光低垂,一直念叨聖甲蟲,這就見到活物了。兩隻屎殼郎在花壇邊緣推糞球。小小的蟲子蹬著後腿,一點點推著圓圓的球,此景在寒冬中甚是少見。
瑪麗頗有興致地駐足觀賞,一時間放空大腦,沒再想那些充斥著詭異與血腥的複雜案件。
單純地圍觀起屎殼郎推糞球,看糞球遭遇路障石子而碎裂需要重推,看蟲子們遇上地麵的樹枝繞道而行。
看著看著,瑪麗不由淺笑起來。
大自然的每一處都有美好風景,今天也是小蟲子們努力生存的一天。不論聖甲蟲社有過什麼樣的複雜內幕,聖甲蟲本身隻是自然界裡簡簡單單的一種昆蟲罷了。
下午四點一刻。
邁克羅夫特結束了在柏林大學的拜會事宜,終是處理完了小拉爾夫留的一地爛攤子。冷冽的空氣迎麵而來。他加快腳步,希望抓住下午茶的尾巴,找一家店和小蛋糕約會。
轉彎後,卻驀地停住了。
前方的路冷冷清清,幾乎沒有人影,道路兩側隻有一兩棵雪鬆還常綠著。
雪鬆之側,有一個花壇。
壇內沒有一株鮮花,隻有零星的枯萎根莖。
此時,就見花壇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經典的英倫紳士冬日穿著,禮帽、披肩鬥篷大衣、黑色西服套裝。
那人手上抱一疊文件資料,卻是蹲在花壇邊,低眉淺笑地看著光禿禿的花壇。
‘是明頓先生!’
一個平平淡淡的傍晚,重遇竟然猝不及防地來了。
邁克羅夫特一眼認出了那個側影,他知道自己應該立即調頭。不該再多逗留一秒,再看一秒就會引起對方的注意。
然而,他居然沒能讓理智占據絕對控製權,沒有提起腳步。
或許是因為眼前的這一幕讓四周忽然安靜,更是按下了時間的暫停鍵。
霞光氤氳,寒風料峭。
冬日傍晚,一位英倫紳士蹲在枯敗花壇邊,淺淺笑著。當霞光與寒風交融,賦予了人一身清冷的溫柔。
瑪麗很快就感到了不遠處的視線,原以為是哪位同學。
她沒有起身,隻是側頭看向轉角處,本想點頭示意問候就好,卻隻看到了一位陌生男人。
兩個人,四目相對。
瑪麗微愣,那人有著一雙灰色眼眸,他的眼神平靜到似乎收斂去了所有情緒。但為什麼呢?為什麼竟然感覺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