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夢。
瑪麗神清氣爽地踏上前往東區的馬車。
透過車窗,瞥了一眼隔壁小樓,不知道邁克羅夫特昨夜是否安眠?夢中是否續寫了羅曼夫人與明頓先生的故事?
心情好,即便踏入一地汙泥的破舊街巷,也覺得牆上的斑駁多了幾分歲月沉澱感。
不過,瑪麗明媚心情沒能持續一整天。
下午三點,她在東區接觸的幾位包打聽之一傳來消息,四天前見過一對俊男美女出沒於布魯安科酒館。
那家酒吧位於在芬斯伯裡區域的邦希街,步行至白教堂大約半小時左右。
包打聽說起了酒吧的特彆之處,“那裡有一個很奇特的比賽項目,從二十多年前就開始做起來了——狗抓鼠大賽。
在酒吧地下室的比賽場,可供五十名觀眾入場押注。最出名的一次,1849年來自曼徹斯特的小神奇在一個小時抓住了兩百隻老鼠,為狗主人贏得了大筆獎金。”
瑪麗聽了這種奇葩的比賽立刻冒出一個問題,被當做比賽物品的老鼠從哪裡來?
難道是被飼養在倉庫裡,到了比賽日期再一股腦地拿出來被狗抓,看看哪一隻狗抓得多?現在各大研究機構都沒有開始飼養小白鼠,被酒吧領先一步搞出無菌老鼠培育的可能性太低了。
那就還剩一種可能。
“請彆告訴我有捕鼠人從下水道裡抓了一批活老鼠,然後專供抓鼠比賽吧?”
瑪麗想到那個場麵,一群老鼠密密麻麻地被關在大型籠子裡,它們的身體健康能保證嗎?
不是聖母心地連老鼠的健康都要管,而是那群老鼠被關在一起,然後等開賽時讓獵犬去抓。在狗抓捕老鼠過程中肯定會見血,獵犬保不齊就會沾上病菌,而狗又是人飼養的。
瑪麗一推論,對十九世紀的醫學常識再次感到絕望。
這樣搞,活生生弄出一條極具潛在危險的病菌傳播鏈,指不定某天會爆發某種傳染疾病。
“這有什麼不好嗎?捕鼠人原本就要處理老鼠,隻是晚一點將它們殺死而已。”
包打聽渾然不覺有問題,捕鼠人還能多一筆收入。“哦!如果您擔憂老鼠的乾淨問題,在入賽場前,它們會被清洗衝刷一番。”
夠了!如果用清水衝一衝也叫乾淨?
瑪麗覺得必須聯係高銷量的報紙,好好宣傳一番恐怖的鼠疫。
某種程度上,地下黑拳拳莊都比抓鼠大賽的酒吧要安全,這些卻與包打聽說不通。
“不說老鼠,說人。”
瑪麗將話題拉回私奔二人組身上,“酒吧裡,誰接觸過威克姆兩人?”
“入內觀賽必須按照人頭繳納酒水費,我的線人並沒有進去。”
包打聽簡單說起抓鼠大賽的流程規則,類似於賽馬,圍觀者可以下注。
“一個月一次,本月的捕鼠冠軍是一隻來自南安普頓的臘腸犬。您要找的那對情侶押注贏了。據說贏得挺多,翻了幾十倍,起碼有四位數英鎊。”
幾千英鎊,的確贏得不少了。
根據達西之前的消息,威克姆正處於被其他人追債中,也就是說他身上沒有多少錢,這筆賭資多是莉迪亞出資。
莉迪亞帶來倫敦一百英鎊左右的私房錢,而能連夜翻數十倍,算得上是一夜乍富了。可彆忘了,班納特家每個女兒的嫁妝也才一千多英鎊。
瑪麗深覺不妙。
第一把贏得太大,會及時收手的人並不多。威克姆可彆把莉迪亞也變成了賭徒。
更具體的消息需要去布魯安科酒館打聽。
包打聽可以確定的是在捕鼠大賽之後的四天,他的線人沒有在東區見過威克姆兩人。
不過,東區人員混雜,看不到的地方比看得清的角落更多。沒有在此見過誰,並不代表他們不存在。
包打聽卻不認為威克姆兩人會逗留在混亂的區域,“贏了錢,完全可以住好些的酒店。”
話是沒錯。
瑪麗寫了一張便條說明最新情況,找了報童將消息轉交給達西,讓他安排人手去條件好些的酒店找人。鑒於莉迪亞本來就沒有經曆過苦日子,一夜乍富,選擇條件好些的酒店入住也是常見操作。
獲得一大筆賭資卻是在四天前。
目前已知威克姆沒有出現在正大光明經營的賭場上,這幾天兩個贏了錢的人又去了哪裡?
下午四點,布魯安科酒館尚未開始營業。
瑪麗不願不浪費時間,憑借著鈔能力,順利見到了酒吧抓鼠大賽的負責人。
“上帝啊!您就是明頓先生!”
酒吧經理托馬斯一開口就是浮誇式的激動,“去年在柏林俾斯麥家族舉辦的酒會上,我有幸遠遠見過您一麵,非常遺憾沒能與您多聊幾句。”
去年,瑪麗參加過幾場柏林高層雲集的酒會。
被邀請的原因也簡單,因為及時逮捕了烏鴉凶手,沒有讓他再有機會侮辱一係柏林高層。
“托馬斯先生,您好。”
瑪麗語氣淡淡,維持著恰到好處的疏離。單憑捕鼠大賽那種騷操作的賭局,她也不會對這家酒吧生出好感。
偏偏,酒吧經理絲毫不介意。如果明頓先生和顏悅色,他反而覺得其有失身份,
”今天,您大駕光臨,我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
經理客氣地詢問著,“如果您想參與布魯安科酒吧的捕鼠大賽特彆活動,我可以幫您留一個好位子。”
瑪麗禮貌微笑搖頭。這位永遠不會不知道,她希望下一次的捕鼠大賽辦不起來。
“我是來打聽兩個人。還請您幫忙回憶一下,有沒有見過照片上的男人,他是四天前的賭局獲獎者之一。”
隻是找人啊。
經理有一點失望沒能攬到大客戶,但也沒有耽擱地辨識起照片。既然剛剛收了小費,隻要是能說得消息,他也願意賣個好。
“我有印象。本月的捕鼠冠軍狗爆了冷門,讓兩人押注70英鎊而翻了三十倍,贏走了兩千一。”
經理記得清楚,“這個男人叫威克姆,他帶著一位漂亮小姐來了倫敦。我敢篤定,那位小姐不是倫敦人。”
經理說著頓了頓,在等明頓先生接著問為什麼。
瑪麗卻根本沒有如其所願地問話,她可以猜到莉迪亞會在乍富後會一定壓製不住興奮。
酒吧經理的措辭還含蓄了些,與說莉迪亞不是倫敦人,不如說那不是大富大貴人家出來的小姐。
“威克姆兩人贏錢後,應該坐下來喝了幾杯。托馬斯先生,想來你與他們必然有過聊天。”
瑪麗熟知套路,酒吧經理希望維持長期的客戶關係,客人不要贏了就走,最好是一直來消費。“你聽說兩人的近期安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