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煩那些覺得自己花了錢,就能隨便使喚老黑的人的態度。
自從老伴走後,唯一的女兒也嫁了出去,老王覺得日子沒活頭,差點就跳了井。好在這個時候,隊裡買了一頭小牛犢,知道他對這方麵有經驗,便把這個活交給他。
從小黑到大黑,從大黑到老黑,老王日日夜夜跟這牛生活在一起,早就把它當成了自己的親兄弟,見那些人不把牛當人看,就不高興。一天天累積下來,可不就脾氣越來越火爆了。
江阿蠻終於如願坐上了老王的牛車,坐在顛簸的牛車上,迎著五月中旬早上八點的陽光,吹著徐徐的涼風,看著漫山遍野的綠樹和簇簇春花,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這裡沒有城市的喧囂,沒有知青大院的勾心鬥角,如果能夠一直這麼走下去,不要停下來,那該有多好。
矯情的感慨了一會兒,江阿蠻便再也感慨不下去了。
因為路麵太過顛簸,顛的她有些反胃,想吃點什麼壓一壓,摸摸口袋,剛剛最後那一點糖,都送給了老王,裡麵空空如也。
越在意,就越覺得嘴裡缺少些什麼,也愈發渴得慌。
她下意識的啃著大拇指,卻發覺嘴裡甜甜的,抽出大拇指,砸吧砸吧幾下嘴,回味了一下,甜味漸漸散去,口也不那麼乾渴了。
江阿蠻奇怪的看看大拇指,尋思著難不成這是今天早上自己吃過糖殘留在大拇指上的?可一想又不對,她今天哪裡吃過糖,就是給小孩和老王的糖塊,也是用糖紙包裹著。
雖這麼想,卻還是沒忍住把大拇指伸進口中用力吮了一下,突然,一大股水流衝進嘴裡,嗆得她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隻下意識咽下一半,剩下的的一半,被她咳了出來,水滴滴答答的灑在牛車上和路麵上。
江阿蠻捂著胸口咳嗽,一邊驚恐的看著自己的右手大拇指,生怕看到大拇指癟了,而剛才喝下去的是血。
然而,右手依舊十分完整,大拇指上也隻是殘留了幾滴清澈的水滴。
那幾滴水,在她的瞪視下,似乎害怕的顫了顫,然後竟一點一點縮回肉呼呼的白嫩指腹內。如果不是方才發生的事情,如果不是現在的日頭還不是很熱,江阿蠻差點以為那小小的水滴是被陽光給烤乾了。
老王聽到江阿蠻咳嗽,回頭看了她一眼,心中暗自咋舌,這城裡娃娃就是不一樣,嬌嫩著呢,這初夏的早上,還有太陽呢,吹個風都能把人給吹感冒了。
搖搖頭,繼續專心趕車。
江阿蠻卻有些繃不住麵上淡定的表情,因為她看到,不知什麼時候,一條長約一米多的黑褐色細長小蛇正攀附在板車橫杆上,扁平的腦袋豎起,小小的眼睛正冷漠的瞪視著她。
江阿蠻驚得汗毛直豎,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這是她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見到這種生物,即使是第一次見,她還是立刻就認出,這是蛇。腦袋呈三.角狀,這是一條過山風!
她蹲坐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個不小心被這條過山風當成挑釁行為。
黑褐色小蛇卻是歪了歪腦袋,似乎正在上下打量,片刻後,細長的身體優雅的爬了過來,尾巴一掃,一根小樹根被甩到她腳邊。然後,立起腦袋,吐出細長的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