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並不知道江阿蠻的用意, 但他知道, 姐姐做的一切, 肯定都是為了自己好。他現在什麼也不能回報姐姐, 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聽姐姐的話, 姐姐指東,他絕不往西。
時間一轉, 就到了冬季, 這兒的夏天熱得能曬脫皮, 按理來說,冬天應該比北方暖和許多。然, 並不如此。在北方,冬天燒的是炕, 進了屋裡,整個人都暖烘烘的。
過了農忙季, 許多人都空閒下來, 待在外頭, 空氣濕冷, 待在裡頭,室內外溫度卻十分接近, 由於沒有活動空間,包裹的梗粽子似的, 都冷的直哆嗦。
好些北方來的姑娘, 穿上了北方室外才穿的大襖子。
在這種物資缺乏的年代, 這種大襖子,人手一件就很不錯了。許多人家,常常都是一整個家裡共用一件或兩件大襖子,有事出去的人穿,沒事的都待在家裡。
因此,大多數知青家裡並沒有給他們寄來,他們隻能自己想辦法弄到棉花票和布票,買了棉花和布,讓村裡勤快的婦女老人幫著做一件,給點手工費。
周英、張開蓓和江阿蠻家裡都給寄了大襖子來,甚至,江家還給麥子寄了好幾套兄妹幾個穿小了又舍不得丟掉的冬□□服。
除了大襖子外,整個女知青宿舍,隻有江阿蠻和張開蓓才有厚厚的棉花被。
晚上,周英都會舔著臉鑽進江阿蠻的被子裡,然後衝著還在洗腳的江阿蠻說:“阿蠻,你慢慢洗,我先給你暖暖被窩。”
當然,等江阿蠻進了熱乎的被窩裡,周英也沒有回到自己的被窩。
她殷勤的迅速從被窩裡抽出兩件被她體溫焐熱了的毛衣,一件給江阿蠻,一件給自己。這個是用來套腦袋的。宿舍空間大,又有些漏風,晚上睡覺腦袋露在外麵就是遭罪。
就是來的久的女知青,和身為南方人的知青,都效仿這種做法。
白天的時候,大家在房間角落用石頭堆了兩個火爐,所有人圍在火爐周圍,穿著大襖子,戴著手套和圍巾烘手,沒有能力弄到許多棉花的,就在薄薄的襖子外再披上被子。
即使如此,還是被冷的罵娘。
江阿蠻靠在牆邊,用幾塊她和周英剩下來的碎布縫手套,縫好的手套裡塞進各種動物的毛發。做好了手上那雙,她將手套遞到周英麵前:“試試。”
“給我的?”周英驚喜。
江阿蠻做了好久的手套,已經好幾雙了,她們都以為這是她給家裡人和麥子做的。江阿蠻問她要碎布的時候,她也沒多想,從枕頭芯裡抓出一把來給了對方。
誰知,這其中竟也有她的份!
高振紅看的眼紅,心裡也有些懊悔之前把這兩個人得罪狠了。不過既然已經得罪,她也徹底破罐子破摔,哼了一聲:“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麼多畜生毛,也真是奇了怪了,大家都一起上的山,就你能找到這麼多畜生毛,也不知道是不是物以類聚。”
這話就說的有點難聽了,林湘放下紅寶書,皺眉訓斥了高振紅一番。
高振紅撇撇嘴,不再說話。
江阿蠻拉住要找高振紅算賬的周英,衝她搖搖頭:“算了,一條癩皮狗,你還能打死她不成。”
高振紅立刻站起來,對江阿蠻怒目而視:“罵誰呢,素質這麼低,誰是癩皮狗!”
江阿蠻眨眨眼,一臉茫然:“咦,我沒說你呢,你著什麼急。”
“你!”
“好了,乾嘛呢,一天到晚的!”方紅兵煩躁的瞪了高振紅一眼,順帶著對江阿蠻也有些不滿。
江阿蠻也不管方紅兵,拉著周英就走:“林湘姐,我們去看麥子了,中午不回來。”
林湘看了看外頭,飄著小雪,點點頭:“晚上早點回來。”
“哎。”
周英勾著脖子,兩手像個小老太太似的相互交叉這揣在袖筒裡。她也好奇江阿蠻哪裡找來的那麼多動物毛,要知道,動物的毛發都是為了抵禦冬天的寒冷,江阿蠻也沒有剃刀,不能上手刮,難不成還是動物們自己送上來的?
她的猜測,倒也是相距的八.九不離十。
不同的是,不是動物們自己把自己的毛發送上來,而是那幾隻成精的小家夥們,把自己存下來的其它動物褪下來的毛發送了一部分給她,剩餘的墊在窩裡麵。
江阿蠻隻拿了一小半回宿舍,剩餘大半都放在麥子家中。
麥子家裡依舊隻有他一個人,隻不過相比較從前的邋裡邋遢,現在的家乾乾淨淨,東西堆放的整整齊齊,一點也看不出半年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