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英不禁為自己的軟弱和逃避現實感到羞愧。
這個年代的人普遍都十分熱情淳樸,看到她這麼個小姑娘哭的那麼傷心,紛紛上前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是否有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
周英抬起頭,抹掉眼淚,一一道謝,被問及是否需要幫助時,卻搖頭。她在內心告訴自己,再也不能這麼軟弱無能,她要做個像江阿蠻那樣的人,做個能讓彆人感到安心,被依靠的人。
這邊,江阿蠻送走了周英,沒有直接回去,而是準備在縣裡逛一逛,順便探一下黑市的位置。
自從周英家裡出事後,江阿蠻掏出了一半身家後,才猛然驚覺,自己實際上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富有。她身上所有錢都來自於父母、大哥和二哥,可父母不能隻對自己付出,大哥二哥都十九了,沒幾年就得結婚生子,錢都給了自己,他們就沒有老婆本了。
家裡是有那麼些古物埋藏在彆的地方,可是,在城裡,能不去黑市搗騰古物就最好不去……
江阿蠻走在路上的腳步一頓,隻覺得自己的記憶似乎有些混亂,她家的古物,明明是自己親自藏起來的,可埋藏在什麼地方,卻是一點記憶也沒有……
除此之外,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什麼,而且是到生產隊以後就失去了。可她到底丟了什麼,卻和家裡埋藏古物的地點一樣,怎麼都沒有印象!
況且,江阿蠻之前一直認為自己十分富有,富有到可能幾輩子都花不完那錢。可是,明明自己身上連一千塊錢都沒有,還都是父母和大哥二哥給的,今年分糧,她倒是知青中分到錢最多的——一百八十五塊,沒有像好些知青那樣倒欠隊裡的錢。
可滿打滿算,這麼點錢,還得養個孩子,她連五年都過不了,現在想要幫朋友,拿出一半錢,就已經有些捉襟見肘,她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
又是什麼,給了她這個底氣?
讓她充滿底氣的東西,或人,又在哪裡?
可她什麼都想不起來,這部分記憶,就跟三年前她剛剛醒來,對所有記憶一片空白那般,無跡可尋。
想到這裡,江阿蠻麵色開始凝重。
她倒不是懷疑有誰偷走了,畢竟是自己的記憶,又不像是放在身上的錢,說偷走就偷走。她的思維卻是往另一個方向拐彎——
難不成,是患了什麼奇難怪症,才導致部位記憶混淆?
或者,三年前頭部受到的重創,實際上還未完全治愈,因此導致了她記憶的缺失?
江阿蠻越想,臉色就越不好,當下腳步一轉,去了醫院。
縣醫院,她熟悉的隻有李長生李醫生,便直接去了他的辦公室。
辦公室門關著,裡麵隱隱有說話聲,聲音很低,不是很清楚。她也沒有多想,直接敲門。
說話聲一頓,過了一會兒,辦公室門被打開,露出李長生那張儒雅俊美的臉。見到是江阿蠻,原本僅僅隻是禮貌性微笑的他,態度立刻變得柔和,甚至比之最後一次見麵,要更加親切。
“是江同誌,是有什麼事嗎,快進來。”
江阿蠻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剛才這話語裡的前半句,像是在跟什麼人介紹般。她走進去,看到有個人背對著門口方向側躺在辦公室角落裡的病床上,是個穿著單薄的男人,上半身未著寸縷,薄薄的肌肉上纏著好些繃帶,上麵滲透出血跡,連忙撇開眼。
李長生拿出一個嶄新的搪瓷杯,用藤編的暖壺給她倒了一杯糖水,放到她麵前。
“江同誌怎麼今天來我這兒,是哪裡不舒服嗎?”
江阿蠻正要說話,可察覺到有什麼人在看自己,偏頭看去,那角落裡的男人依舊背對著自己側躺著。
李長生站起來,把藍色的簾子拉上,將男人整個遮擋住,這才微笑著轉身,估計是擔心江阿蠻要說的事情比較涉及女性隱私,不由問道:“這是我的一個病人。是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嗎?”
“啊,沒什麼。”江阿蠻忙搖頭,這才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當然,她沒有說出那些玄而又玄的猜測,隻是告訴李長生自己三年前頭部被重創失憶,忘記了以前所有事情,病愈後不僅沒有回想起過去的記憶,這大半年來還接二連三的失去一小部分記憶。
李長生麵容一肅,立刻為她安排一係列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