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阿蠻守在周英的床前站了許久,直到她的哭聲漸漸平息, 這才上前拿出手帕為她拭乾眼淚。
周英的眉頭緊蹙, 似乎仍然陷入在夢魘之中,江阿蠻知道, 周英這一次回去,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不是因為周英現在的哭聲, 而是在她晚上接到她時, 發現對方情緒異常高亢,刻意的令人無法忽視, 便隱約感覺不對勁。
可是既然周英不想說,那她也不會去詢問。
江阿蠻給周英掖了掖被角, 回到房間。剛睡下不久,就再次聽到周雲低低的哭聲。這次她沒有出門, 隻是睜著眼睛,靜靜的看著漆黑的梁頂。
折騰了許久, 不知什麼時候, 江阿蠻再也忍不住睡意睡去,朦朦朧朧間, 感覺自己還沒睡上一兩個小時,就隱約聽到誰家公雞打鳴的聲音。
她按了按隱隱有些脹痛的眉心, 躺在溫暖的被窩裡,第一次犯起了懶。本隻是閉上眼睛打算眯個幾分鐘, 卻又睡了過去。再次醒來, 是被門外的麥子的驚呼聲吵醒, 這才疲憊的坐起來,揉了揉惺忪酸澀的眼睛。
昨天晚上睡的太折騰,江阿蠻很‘榮幸’的,來到這裡後第一次這麼晚起床。
這個時候麥子早已起床,甚至做好了飯。剛做好飯,周英也著急的穿好衣服,匆匆忙忙收拾好自己,跑到廚房,看到小少年已經把早餐做完,幫著把碗筷拿到桌上。
想到自己住在彆人家,還讓一個小孩子給自己做飯,周英就感覺不好意思,她摸摸麥子的腦袋,輕聲說:“明天,明天麥子好好睡一覺吧,這些活就交給周姐姐來乾。”
“沒關係,姐姐們每天乾活太辛苦,麥子沒什麼事情做,能給姐姐們做飯就已經很高興啦!”麥子敏銳的感覺到周英情緒不對,還想說什麼,抬頭卻看到她那紅腫的眼睛,不由驚呼出聲:“周姐姐,你的眼睛怎麼了?”
周英摸了摸眼睛,手下觸感浮腫,這才反應過來,她說怎麼今天的眼睛這麼難受,原來是昨晚上哭腫了。
是的,自己大晚上哭,周英是有印象的,畢竟昨晚的夢,現在還記得好些片段,一大早起來,枕頭又濕噠噠一片,不過她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把眼睛都給哭腫了,還被一個小孩看到,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匆匆跑回房間,拿出小鏡子一照,急的抓耳撓腮。
江阿蠻就是被這些動靜給吵醒的,走出門外,洗臉刷牙後,來到餐桌前,就見麥子仰著小腦瓜跟她說悄悄話:“姐姐,剛才周姐姐的眼睛可紅可腫了。她是不是做夢夢見被她爸爸打了?麥子以前被爸爸打得疼了,也會把眼睛哭腫。”
江阿蠻揉了揉他的頭發,小聲說:“噓,等會兒周姐姐過來的時候,麥子不要跟她提起這個事。”
麥子好奇:“為什麼?”
“因為周姐姐這麼大個人了,夢見被爸爸打哭鼻子,還被彆人知道,會不好意思。”
麥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周英在房間裡呆了好一會兒才走出來,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方法,眼睛已經沒有麥子剛才看到的那麼腫了。
江阿蠻裝作沒看到的樣子,給周英盛了一碗苞米麵粥,此時距離下地時間已經不到十分鐘了。江阿蠻自己早就吃完,在一旁等著周英,周英剛回來就添了這麼多麻煩,心裡有些過意不去,隻喝掉啦一碗苞米麵粥就擦擦嘴說吃飽了,匆匆跑到門邊,提起兩個人的下地工具:“阿蠻,東西我都拿了,走吧。”
江阿蠻沒說什麼,抓了兩個玉米麵饃饃,用乾淨的新手帕包著放進懷裡。
新的一天,刺進生產隊依舊是熱火朝天。
江阿蠻和周英被分配到了一起,果然還不到兩個鐘頭,就聽到周英的肚子發出咕咕的叫聲。
事實上,像周英這樣半飽著肚子乾活的,甚至是餓著肚子乾活的大有人在。畢竟三年災害雖然已經過去,可大多數村民還是吃不飽的狀態。正是為了有口飽飯吃,大家這才每天累死累活的下地乾活,就為了掙那麼一點能夠換口糧的工分。
還有一部分人,因為各種私人原因起得遲了,自然是來不及吃早飯的。現在不是農忙的時候,大家都要爭分奪秒的乾活偶爾停下來歇一歇,喝口水,或吃點乾糧,大家都睜一隻眼閉隻眼,不會有誰吃飽了撐著去舉報誰。
周英乾的有些頭暈,放下鏟子,蹲下來休息了片刻,拿出水壺,也不管水壺裡的水冷的刺骨,小口小口的喝了好幾口,還沒有緩過來。
這時一隻手伸到她的麵前,手裡是那塊熟悉的帕子,帕子被打開,裡麵是兩個玉米麵饃饃。
她抬頭看去,看到江阿蠻靜靜地注視著她,眼中含著些許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