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歲的柳玉芷不做買賣,在家跟著老師苦學詩書,一心想著嫁江南才子,婚後過著花前月下紅袖添香的美妙日子。
奈何天不隨人願,柳玉芷就沒有讀詩書的天賦,學來學去,也沒學到什麼學問。她曾經看上過好幾個有真才實學的窮書生,偏偏學問高的文人才子,心氣也高,就是看不上她這樣滿是銅臭味的庸俗富商之女。
蹉跎了幾年,柳玉芷隻好退而求其次,她嫁了薛遇,一個家裡開醫館的小少爺,當時的薛家醫館有薛遇父親撐著,名聲很是不錯,更彆提薛家還經營著藥材,家世也算可以。隻是薛遇這人,也不是什麼文人才子,和她一樣,肚子裡沒有多少墨水,唯一的優點,就是臉長得好看。
紅袖添香夢破滅之後,柳玉芷嫁人後經商,生意越做越大,錢也越來越多,數著這些錢財,柳玉芷並不快樂。
她心裡還有些執念。
自己沒能如願,可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夠嫁一個學識廣博的文人才子。
“說起來……清靈他也該到城裡了吧?”
柳玉芷這句話話音還未落地,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幺兒薛清靈腳步匆匆的衝她這邊走了過來,她連忙站起來迎接,心疼道:“娘的小靈兒回來了?你看看這舟車勞頓的樣子,趕緊去洗漱休息,讓娘看得一陣心疼。”
薛清靈依舊紅腫著眼睛,質問道:“娘,為什麼要把醫館給關了?”
麵對自家孩子的質問,柳玉芷輕飄飄道:“大夫都被你氣走了,還不關?”
“是他心術不正,我才趕他走的!”
“好了好了,那就算他心術不正好了,清靈你快去洗漱休息。”自打長子死後,柳玉芷聽到醫館便覺得刺耳難受,她早就想把家裡的醫館給關了,已經折了一個孩子,並不想折第二個。
可偏偏她的幺兒脾氣倔。
“娘,醫館不能關,我要繼續開下去。”
柳玉芷“哎呦”一聲,繞著薛清靈轉了一圈,苦口婆心:“孩子,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這醫館經營潦倒,幾年來虧損了多少,你怕是沒算過吧?娘給你賠多少銀子進去了?”
薛清靈咬了咬唇,低聲道:“可也不能把醫館給關了,這是薛家世代傳承的醫館,就此斷了的話,怎麼對得起薛家的列祖列宗……”又怎麼對得起死去的父親和哥哥。
父親小的時候抱著他,總說要重振薛家醫館的名聲,薛清靈還記得爹爹帶著四五歲的他在醫館裡認藥材,還有哥哥,哥哥看到他,會放下手裡的書,捏捏他的臉,溫柔著聲音教他怎麼按著藥方抓藥……可以說他的幼時就在這個充滿藥香氣的醫館裡,有著數不清的回憶,如今……怎麼能關了呢?
“怎麼對得起薛家的列祖列宗?依娘來看,關了才對得起薛家的祖宗,你看看你把曾經名聲赫赫的濟安堂經營成什麼了樣子?砸了你祖宗的招牌,你好意思看著匾額上的‘濟安堂’嗎?想想薛家祖宗那會兒,你爺爺在的那會兒,濟安堂的名聲多響亮,現在呢?就是臨安城裡的笑話!”
薛清靈渾身顫了一下,紅腫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前方,豆大的淚珠沿著臉頰滾滾滑落,讓他原本氣色就不太好的臉龐更加難看。
柳玉芷見他這樣,不由得放柔了聲音:“清靈,你聽娘的話,把醫館關了,娘幫你找一個好夫君嫁了怎麼樣?咱臨安城裡也有不少青年才俊,趁著如今春光正好,做幾件春裳出去踏青遊玩可好?”
薛清靈聲音沙啞,倔強的望著自己的母親,一字一頓道:“娘,我不嫁人,我要把醫館撐下去。”
他的話音剛落,柳玉芷立刻收起了臉上的溫柔,板著臉,神色嚴肅的直視薛清靈的眼睛:“清靈,你已經十八了,娘雖然寵你,卻也容不得你再任性下去……”
薛清靈把頭偏向一旁,躲過母親的視線,用這樣的舉動來表達自己的抗拒和倔強。
“行,清靈,娘跟你打一個賭好不好?”
“一年,在這一年內,你能維持住醫館不倒,娘就不逼你嫁人,也讓你把醫館開下去——”
“但是,這一年,你也彆想用家裡的銀子,醫館的日常花銷,都要靠你自己在醫館裡賺取。”
“要是你撐不住了,賭輸了,就把醫館關了,老老實實聽娘的話,擇良婿出嫁。”
“——以你的父兄起誓,無論結果如何,娘跟你都必須履行賭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