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和薛清靈緩緩的走在這座橫亙在水麵上的風雨橋,這座橋梁的頂端最高有七層,繁複的橋頂結構精美,橋地板上鋪著一塊接一塊長而厚實的木板,人走在上麵,鞋子與地板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清風吹拂過,帶來一陣陣荷葉的香氣。
橋上的風景極美,觸目遠望是碧色的湖水還有蒼翠的遠山,近處是曲曲折折的遊廊石橋,還有岸邊小亭,再往西邊看過去,則是接連一片的青青荷葉,風吹過的時候,荷葉帶著碧波一起蕩漾開來,葉麵上晶瑩的小水珠順著荷葉落入水中,驚擾了湖中遊魚,亭亭立在水麵上的荷花此時開得正豔。
裴疏牽著薛清靈的手走在這座風雨橋上。
兩人卻都沒什麼興致去欣賞四周的風景。
他們隻能感受到彼此溫熱的掌心緊緊的相貼在一起,分不清那灼熱的溫度,是來自於自己,還是對方。
風雨橋上有十座寶塔,兩人默默無聲的走了一會兒,走到過一半的時候,裴疏笑著問身邊的人:“我們走過多少年了?”
薛清靈一愣,而後突然想起了他曾經跟裴疏說過的話,這風雨橋上的一座寶塔,就相當於人生的十年,“我們現在走在第七座塔下了……”
“原來已經七十年了啊……薛小公子,不,現在或許已經不能稱你為小公子了,而是薛老掌櫃的……或者說是薛……爺爺?”
“七十歲,已經是爺爺輩的人了吧……”
裴疏笑著說出了這些感慨。
薛清靈聽見他的話,忍不住笑了,也跟著暢想七十歲後的時光,他另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七十歲的我會不會頭發白了,牙齒也掉光了……”
“那倒不至於。舊時光文學_”
裴疏糾正對方話裡的錯誤,自信道:“有我在,你頭發不會白,牙齒也不會掉光,小……老裴大夫教你駐顏有方。”
薛清靈臉上的兩個小梨渦越發得意,眼睛笑成兩個小月牙,“那……那就全靠老裴大夫駐顏有方了。”
薛“老”
公子聽旁邊這位“老”裴大夫說話如此自信,心裡對身邊人的醫術又多了萬分信任,跟著自己也自信了起來:“老裴大夫,七十歲的我,醫術水平怎麼樣呢?想必……我薛清靈也應該成為一個大名醫了吧?”
就算他薛老公子是個學不通醫術的朽木,跟醫道死磕六七十年,無論怎麼樣都應該學!醫!有!成!
裴疏默然一陣後,說道:“大名醫沒把握,給街坊鄰居治點小風寒不成問題。”
“你若是隻做咱們醫館那條街最出名的‘名醫’,應該能達到要求。”
薛清靈:“……”
薛清靈斜了斜眼睛,語氣飄了起來,“小裴大夫,你這話說得可一點都不自信,等到了七十歲,我薛清靈好歹也待在神醫老裴大夫身邊四五十年,就算我真是一塊朽木,也該被你這個良師雕琢成功了吧?”
裴疏苦笑幾聲,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到那時,興許是你把我雕琢成功了。”
“啊?”薛清靈一聽他這話,滿頭霧水。
“你啊什麼啊,你這個小蠢貨,學醫蠢是蠢了點,奇奇怪怪的問題倒是不少,每天為了招架你,我可是絞儘腦汁……你都沒發現自從教了你醫術後,我的醫術精進了不少……”裴疏也覺得這一點很是神奇,難道薛清靈就是老天爺賜給他刻苦鑽研醫道的磨刀石?
如果以後能回到大唐,他真是有一肚子的話要寫出來著書立傳。
等真被薛清靈磨到了七十歲,裴疏覺得這世上估計沒有人比他更擅長怎麼教人醫術。
薛清靈神情奔潰了幾瞬,為什麼他跟裴疏學了這麼久,醫術跟螞蟻爬似的前進了一點點,而他家小裴大夫居然就“精進”了不少……
同人不同命。
“算了,我想開了,我能把小裴大夫培養成醫術不斷精進的神醫老裴大夫,此生已是無憾。”
裴疏抬手揪了揪身邊人的臉皮,“你說這話,臉皮厚不厚?”
“不厚!”
……
吵吵鬨鬨間,兩個人走完了這一座風雨橋,走完了橋後,十指相扣的手也依舊沒有分開。
兩人走到了山底下。
站在對岸的時候,山上的廟宇就仿佛近在咫尺,而走過了橋,來到了這山底下,則看不到半點寺廟的影子,這一段山路可不好走,裴疏一手撐著傘,另一手穩穩當當的牽著薛清靈,扶著對方,免得他摔倒。
走過凹凸不平的山澗碎石小路後,前麵終於開闊了些許,腳底一片青草藤蔓生長的茂盛,裴疏走到這裡時候,牽住薛清靈的手微微放鬆了一些。
“我們走的這條是抄近的小路,再往這邊過去一點,就能看到石階了。”
裴疏點點頭,撐著傘,兩人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