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卡洛斯跟個水母一般緩慢地遊進來以後,艙門便關閉了,下一批人魚護衛要過幾分鐘再上來。
若是換了以往,他大概要為此而惱怒幾分的,但是有個地位類似的希爾王儲是被自己的副隊長抱上來的……就顯得他這還算是優雅了。
既然連她也沒覺得丟臉,卡洛斯就覺得也沒什麼可計較的,心情倒破天荒地平靜。
進了生物水庫後,肖瑤一抬眼就看到水麵以上,那個幾平米窄小的工作平台上站著一個高挑頎長的熟悉身影。
從水庫往上看,這個角度真是肩寬腰細大長腿,再加上對方一身剪裁合體的淺色西服,帥得在這個暗乎乎的潛艇艙室中發光。
周圍的欄杆都因使用年代已久而鏽跡斑斑,但對方懷裡抱著兩條厚厚的雪白浴巾,就跟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似的。
此刻看到她也沒有什麼多餘反應,隻是淡淡挑了下眉,然後略往前走了一步,低下頭,略帶笑意地看著她在水庫裡往這邊撲騰。
……小樣還挺傲嬌的,來接你老板都這麼不熱情。
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作為人類,即便在海底有著‘人魚饋贈’,並沒不適,但天性還是更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現在終於能上岸了,肖瑤還是鬆了口氣的。
她抬頭看了謝秘書一眼,然後就開始伸展四肢往工作平台上遊去。
好歹也是在這個世界花了大半年在海邊遊泳的,再加上本身四肢就修長,經過一段時間的機甲訓練,身上肌肉也增長了不少,協調力和爆發力也鍛煉出來了。
肖瑤身手比之前還要敏捷不少,宛如一尾遊魚般靈活地在水裡前進著。
很快,就超過了一手還拽著個醫藥箱的宮醫生,跟對方也算熟了點,她一邊抽空回頭看了眼,一邊開玩笑:“要不要幫你提一下,以後醫藥費少算我一點?”
宮雋白了她一眼。
堂堂王儲殿下,就這麼在意個幾千一萬的,像話嗎?
“幫他拿一下藥箱,那玩意還挺沉的。”肖瑤被謝臣拉上工作平台後,很快用一條雪白的浴巾裹住全身,用另一條擦著濕頭發,一邊還努了努嘴示意下麵還有個在撲騰水的同僚。
他沒自己會遊泳,還拿了個箱子。
謝臣不太樂意地看她一眼:“我是你的私人秘書。”又不是他的,管他那麼多?
“……”這麼點兒活兒都不願意多乾!
肖瑤歎了口氣,隻好自己蹲下身,從宮雋手上接過醫藥箱放旁邊,然後拉了他胳膊一把,將他也拽上工作平台來:“幫你提箱子了,下次記得給我便宜點。”
“……王室就差這麼點錢?”宮雋沒有人遞毛巾,隻好把白大褂捏著擰水。
“她還真就差這麼點錢。”謝臣冷不丁在旁邊耿直地來了一句。
肖瑤點點頭,表示同意。
宮雋無語地看著王儲跟她的私人秘書一唱一和,就為省這麼點錢,他也是服了:“好了好了,第一次不收你錢……就當為王室無償服務了。”
肖瑤對宮雋笑了笑,眼見所有人魚護衛已經上來,潛艇開始啟動了,便披著雪白大浴巾,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額發蹲下去。
看著底下這一水庫自己費勁巴拉帶回來的人魚,她難得有了一種油然而生的責任感,此刻宛如一個老媽子般殷殷囑咐:“這一趟航程大概得有個三四小時,路上可能有點顛簸。”
頓了頓,她看向卡洛斯:“你要是傷口有什麼不適,可以直接叫醫生,這艘潛艇上候著一整個醫生團隊。”
卡洛斯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沒說話。
肖瑤也不以為意:“我先回去換個衣服,路上你們要有什麼需要,隨時跟我講,等到時候到了地方,我再帶你們參觀下這幾周你們住的地方。”
“嗯。”
聽她說完這一大長串,卡洛斯才簡潔的應了一聲。
肖瑤想了想,似乎沒什麼要說的了,便站起身,衝布蘭科和胡安兩個比較熟的人魚點了點頭,轉身帶著謝臣出去了。
謝秘書偏頭,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怎麼了?”肖瑤裹緊了大浴巾,“乾嘛這麼看我?”
謝臣收回目光淡淡道:“殿下出去了一趟,倒像是變了個人。”之前就算是認真對待什麼活動,也沒這麼上過心,像是在被動營業。
他還以為這位殿下就是這麼個性子,沒想到這回倒是積極起來了。
“……沒這麼誇張吧。”肖瑤挑了下眉,“我就是想著他們遠道而來,還經曆這種事,怪不容易的,能照顧點就多照顧點,畢竟這個外交任務是我負全責。”
艙門在身後關閉,另一邊生物水庫裡此刻細波粼粼,昏暗燈光下,人魚身上泛出的熒熒藍光照亮了大半個水庫。
胡安很快便遊了個來回,嘖嘖不滿:“太小了,擠死了,還不如我們在堡壘裡待著,那還能出去遊上幾圈。”
“不是說了隻待三四小時嗎,你老實點。”布蘭科看了一眼旁邊靠著水庫池壁靜靜閉眼休息的卡洛斯,壓低嗓音警告道,“你給我安靜點,彆打擾殿下。”
胡安聳了聳肩,遊到卡洛斯的另外一邊,雙手交叉放在耳後,大咧咧地靠著水庫艙壁,懶洋洋地擺動著尾巴。
艙室內一片靜謐。
過了一會兒,胡安想到了什麼,忍不住湊到卡洛斯旁邊,看了看他側腹上那道還未愈合的傷口,“我覺得這事兒,應該不是這位希爾王儲做的。”
卡洛斯緩緩睜開眼:“我什麼時候說過是她?”
布蘭科判斷起來比較謹慎:“即便不是她,也可能會是她那位皇叔,我們之前跟希爾接觸的時候,就聽說肖策陛下對於跟我們結盟有些抵觸。”
“希爾人一半都這麼想,倒也不止這位陛下。”卡洛斯冷笑,他雖驕傲,卻也看得清楚這群人類藏在笑容背後的真正態度。
就像他也看不上許多人類一樣。
但一碼歸一碼,外交與喜好厭惡無關,隻要此刻他跟希爾結盟對雙方有利,希爾人就會用儘一切來促進這段盟約,他也一樣。
正因為如此,千百百計地想要破壞這個盟約的,才不可能是希爾方麵的人。
刺殺者選了這麼個時機,這麼個方式,要麼就是希爾的敵人,要麼便是自己的敵人。
絕無其他可能。
但他們不會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