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回,肖瑤被請進了陛下的私人會客室中。
這裡往往隻召見肖策最親近的密友,肖瑤顯而易見不該在這個陛下密友名單中占有一席。
一小群政府官僚路過看到這一幕時,不由得各個麵色古怪。
他們顯然知道王儲近來滿天飛的清奇CP,但從未將其當真過,如今卻有些不確定了。
肖瑤卻沒功夫猜他們腦補什麼,她現在要麵對自己一手挖好的大坑,坑有多深,腿會不會摔斷,她毫無概念,也隻好硬著頭皮上。
肖策仍是蒼白而削瘦的模樣,高顴骨,薄嘴唇,眼底青影比上次見到他時還深了許多,顯然是最近沒休息好,肖瑤眼下一對熊貓眼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這對血緣上極為親近,關係上卻恍若仇敵的叔侄兩麵麵相覷片刻,各自麵孔上的神情都在短瞬間變幻了不亞於幾十種:慍怒、懷疑、煩躁、恨意、尷尬、疏離、試探……
最後,肖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或者說在權衡利弊之後,終於說服了他自己。
於是肖瑤就看到了有生之年,她以為絕不會從他臉上看到的東西。
一個稍顯刻意、貨真價實的淡笑,並非出於感情,而是從冰冷的權力欲中擠出來的:“現在看來,你終於像是你父親的女兒了。”
肖瑤愣住了。
肖策唇角的笑意不達眼底,“作為叔叔,我很高興你終於開竅,懂得這個國家的權力桌邊,隻有你我二人是天然同盟,可惜——”他瞥了一眼身側一臉淡漠平靜的薄斳寒,“你撞錯了山門,沒我的首肯,他敢做什麼,他又能做什麼?”
原來這就是肖策眼中的薄負責人?
肖瑤看向便宜皇叔身側的薄斳寒,他此刻溫順地收起了渾身鋒芒,垂著眼睫,明明感知到她的注視,卻也沒抬頭。
有時候,你永遠不會知道身邊人在外是副什麼麵孔。
肖瑤看出不對勁,卻也無意拆穿,但肖策卻以為她的沉默是小女孩子在鬨意氣。
自己對她確實不算和善,畢竟之前她和姚文晏都是對手,可當這位侄女不知抽了什麼瘋,突然想對付姚文晏時,情況卻又不一樣。
兩權相害取其輕,若要肖策來選一個對手留下,他寧可留一個天真幼稚好打發的小王儲,而不是一個背後有雄厚財團的狡猾政客。
如果肖瑤能早一段日子對姚文晏流露不滿,肖策會滿意於她挑選陣營的識相,少刁難她幾分,卻也不會過多搭理她。
可如今不一樣,她在露台上有句話說得對,王儲現在的國民支持率跟姚文晏不遑多讓,她會是一個扳倒首相的有力助力。
“我承認你剛回宮時,作為叔叔我的表現確實不夠親善,可也沒有必要到現在還對我懷抱敵意。”
肖策有意要拉攏她,甚至將手搭在她的肩上,輕輕拍了拍,“那些都隻是傳言,我可以告訴你,你父母當年的事與我無關,我也很遺憾。”
最先懷抱敵意的不是你嗎?肖瑤看了看自己肩頭這隻手,雞皮疙瘩再一次竄了起來,可當她抬頭看肖策時,卻見他目光中確有一點貨真價實的哀傷。
肖瑤意識到,哪怕是如今這個完全長歪了的皇叔,內心也還殘留了一點對王兄和王嫂的感情,儘管他對攥取權力顯然更加癡迷。
大概是為了取信於她,肖策漫漫地談起了當年那場刺殺事件,明裡暗裡地想將肖瑤的仇恨往姚文晏身上引。
在肖策口中,當初肖靖與葉鸞的死,也是因為礙了霍氏集團的事,而姚文晏當初就已是霍氏的幕後決策者了。
那時在與蟲族的戰爭中,全世界都以為希爾會選擇求和,覺得求和隻是時間問題。
霍氏作為希爾勢力最大的家族財團,已暗中與蟲族簽署了種種不平等協議。
根據這個協議,霍氏在希爾會得到最高特權,而希爾投降越快,到時在未來被蟲族占領的世界中,地位才會比那些後麵投降的彆國高。
可肖靖和葉鸞一直堅持要為了自由而抗爭,為此他們一直身先士卒。
肖靖身為王儲,卻一直擔任著最前線的戰場指揮官,葉鸞跟著帝大團隊開發能戰勝蟲族的最新型機甲時,也沒有錯過一次關鍵性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