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又是一年生辰, 修真界已不是當初模樣,期間發生的變化堪稱改頭換麵。有關修真界近百年來的改變,君儒山全部都儘收眼底, 也許這就是上古大能的力量。
在尋常修士眼中, 那些境界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應該如古書中所言那般高高在上、目下無塵,他們高坐雲端俯瞰芸芸眾生, 在大能眼中世間人若螻蟻般庸庸碌碌。大道長生本就該摒棄雜念、無欲無求。
可雲桑不一樣, 他姿態清冷,卻又積極入世。他甚至能避世隱居,又能與人群融為一體保持自我。
這看似很不合常理, 可君儒山稍微一想, 忽又感到理所當然。
因為到了對方那境界, 再往上一步便是天雷伺候,從古至今多少渡劫期大能止步於此, 無法承受雷劫而身消道隕, 亦或者滋生心魔徹底墮落。
境界越往上走,本就越發寸步難行, 千年前對方已經失敗過一次,這一次雲桑想延緩修煉、阻隔天雷的行徑完全可以理解。
如果問君儒山究竟是怎麼發現對方身份的, 隻能說是機緣巧合, 仙門宗譜拒絕將雲桑的名字記載入內, 便說明此人身份存在謎雲,他來到祖師爺數千年前閉關修煉的密室。
在密室的牆上找到了一幅塵封千年的畫卷,出於某種神奇的指引, 他打開了它, 看到了畫像上的仙人。
一身廣袖白衣, 似在風中狂舞,數千年未變的容顏,連那微闔雙目、清冷觀望人間悲喜的神態都如出一轍。畫中人的眼珠之靈秀,似乎還會轉動,正跨越千年幽幽地注視著他。
君儒山呼吸一窒,將畫像中每一個細節都確定無疑後,頭皮開始發麻,不敢相信自己竟窺探到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乘著月色,他來到了寒潭。
果然見到了那個正在散步的凡人,如月色下要消失的精靈,這時候雲桑這具肉身凡胎已經足以帶給他彌足的恐懼,可同時君儒山又清楚,他不過一介化神期的修為,和雲桑所在的渡劫期差了何止兩三個階梯,連仙羽宗的供奉明古真人,仙羽宗的最強者,都與雲桑跨越了近兩個階梯。
階梯與階梯之間的差距,足可以用天塹海壑來衡量。
雲桑如果不想被他發現,完全有千萬種手段隱藏自己,甚至扼殺所有知道秘密的人,可對方卻默許了,代表對方態度全然無謂。漸漸的,君儒山也知道對方態度了,他便也裝作無事發生。
雲桑想施展拳腳做什麼,君儒山暗地裡便傾仙羽宗之力,為對方排憂解難、幫助推行。
看兒子與對方相濡以沫,他心裡既高興又心酸,高興的是兒子能成為那位大人物的道侶,怕是修了幾生幾世的福氣,對方還毫不吝嗇教兒子頓悟突破。心酸的是,那位大人物遲遲沒有與兒子真正圓房,那態度比起是一名道侶,他兒子更像是一個使喚弟子。他擔心君飛夜,淪落到當年祖師爺癡戀師兄、被殘酷拋棄的下場。
然後一千年後,他的擔憂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