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閆連夜走了,踏上星船的時候他回頭望了眼艾爾罕莊園的方向,心裡十分的平靜。
沒有什麼離彆的不舍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遺憾。
他沒有和任何蟲告彆,包括他的雌父,哪怕這應該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麵。
在艙門關上的那一刻墨綠色的蟲紋遍布他全身,密密麻麻的爬動著遮住了他的五管,顯得十分恐怖。
猩紅的眼眸一瞬間蘊含了凶狠暴戾,權閆全身血管暴起腮幫緊咬硬生生壓製下了那蝕骨的疼痛和瘋癲的欲望與毀滅。
他用可怖的理智化成鎖鏈暫時拴住了潛伏在身體裡的獸性。
平複下來的權閆沒有顧身上毛細血管破裂造成的一身血,他拿出那一管沒有他半個巴掌大卻需要小家夥兩手才能抱住的藥膏靜靜的看了許久許久。
疼痛依舊會使他的血管抽搐痙攣,可他的表情再沒有一絲變化。
他是家裡第一個蟲崽,雌父忙著軍部的事,雄父一向風流慣了不著家,剛破殼的他在無蟲知曉的情況下在育蛋呆了整整十天,離餓死隻一步之遙,最後是雄父發現的他。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雄父,高大的雄蟲湛藍色的眼裡藏著微不可見的懊惱和急切,讓每次回憶起這一幕的權閆都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就像是他的雄父從來不曾厭惡他一樣。
權閆其實才是艾爾罕德拉第一個抱的蟲崽,奄奄一息的他就這麼被艾爾罕德拉僵硬彆扭的從育蛋箱裡抱了出來,得到新生。
隻是後來麵臨的不是寵愛和親情,而是數不儘的懲罰和厭惡的眼神。
許多種懲罰中權閆最喜歡下雨天時的罰跪,那種大雨從天而降淅淅瀝瀝的落在身上時,會從心底升出股安詳感來。
後來他長大進了軍校後就越來越少回那個家,直到後來的幾乎不回。
他的一生沒有什麼可以述說的,進了軍隊參加過數千場戰場,瀕死過數百次,如今也隻是到了該到的時候。
都說高級雌蟲蟲源暴動的幾率低,確實是這樣,雄父的血脈給了他們庇護,隻要平常的長大工作生活他們幾乎不會有蟲源暴動的機會。
但是,蟲族天性好戰!
高級雌蟲血脈裡屬於雄父的那一半庇護也隻是讓他們在戰場走得更遠更久,蟲源暴動來得更晚,不用像低級雌蟲一樣不過是兩三場數十場戰鬥就直接蟲源暴動。
高級雌蟲中有一個說法,不要和低級雌蟲有交往甚至做朋友,那時候的他心裡不認同這個帶有歧視性的想法。
直到後來越來越多的朋友,戰友一一在他麵前暴動變成毫無理智的蟲獸,再由他親手送往戰場。
權閆低頭看著這雙布滿老繭和傷痕的手,眼眸裡翻起無數晦暗的情緒又在稍許都安於平靜。
他這雙手沾的不隻是敵人和星獸的血,還有摯友和交托後背戰友的血。
怎麼洗也洗不淨,那濃臭的血腥味無時無刻都在他鼻尖縈繞。
他就那麼低垂著眼就久久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像是透過它看見了許多許多往事。
清晨的陽光正好,微風帶著秋日特有的爽朗,卡拓星因為沒有冬日的原因所以秋季特彆的長。
維安醒來時艾爾罕德拉還沒醒,他爬到雄父胸口將蟲壓住然後將小耳朵貼上去聽雄父的心跳。
又過了一會見雄父還沒醒的他就躺在他胸口上自娛自樂起來。
等艾爾罕德拉醒來時就逮著一個在他身上作亂的小雄崽。
“乾嘛呢?”剛醒的聲音還帶著沙啞,他一手拎著維安的後領將他拎起來搖了搖。
被拎慣了的維安一點也不害怕的劃拉著四肢抬頭向他露出個晶瑩的笑容,“雄父快給維安洗漱,維安要下去給哥哥們看翅膀。”
說著他張開身後有他兩個身子大的翅膀,那瀚海的星空並沒有在陽光的照耀下失色,反而顯得更加絢麗奪目。
艾爾罕德拉掀了掀眼皮,“也隻有你敢指使我了。”
維安抱著他的手臂軟著聲音道,“人家是雄父的心肝寶貝嘛~”
艾爾罕德拉起身的動作一頓,眼裡的情緒不明,“誰教你這些的?”
“喬醫生給我看得小菲菲曆險記裡學的~超好看雄父要看嗎~”
他的眼睛微眯,“喬醫生啊~”
正在健身房鍛煉的喬鬆莫名背後一涼,他來蟲族的初衷除了是來給小維安當專屬醫生外,就是抱著能靠近雄蟲的目的來的。
經過這段時間的研究和觀察,他能確定雄蟲周圍甚至他們居住的地方都能發現EY物質明顯減少。
在他打算找點雄蟲的頭發皮屑進一步研究的時候遇到了阻礙,因為蟲族的頭發根本不會自然脫落!
上一次小維安受傷倒是個好機會,但是艾爾罕德拉一直在一旁盯著他沒找到下手的機會。
剩下的那些沾了血的紗布,止血的棉球一類的被保姆機器人給處理了,畢竟他一個醫生去處理這些怎麼想都不合理。
要是被發現了他對雄蟲很感興趣,甚至想要研究一下他怕是走不出蟲族。
沒辦法的他隻能望著小維安止渴,然後就發現了蟲族奇葩的養崽日常,那是裡裡外外的都在灌輸雄蟲至上的道理,一點正麵教育都沒有。
作為長期和人類幼崽打交道,內心對幼崽有無限耐心和好感的喬醫生實在忍不住將人類有教育意義的動漫給小維安看了。
不出所料人類繁華的娛樂輕而易舉的抓住了小維安的心,並且還讓他成功哄騙了一根頭發。
“喬醫生。”突然出現的管家笑著道,“家主叫你待會去他書房一趟。”
“好的。”喬鬆用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淡定的回應。
待管家走後手裡的動作才慢了下來。
艾爾罕德拉不會察覺了他的目地了吧?
儘管他從頭到尾並沒有抱有傷害雄蟲的想法,但是他的確對他們起了探究的興趣並付出了行動。
光這點來說在蟲族就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真是麻煩啊!